贺然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含笑望着他道:“你我也是多年之交了,我出任掌库咱们就是同殿之臣了。”
田路不知他下面要说什么,不敢多言,答了声“是。”
“我两度兵围王宫大人都是坚定不移的支持的。”
田路大义凛然道:“军师忠心不贰,天地可鉴,冒天下之大不韪拼死兵谏救国于危难之中,下官钦佩的五体投地,下官无军师之气魄与胆量,别的作不来站脚助威是一定要作的,为国为君,纵随军师赴汤蹈火亦所不辞。”
“上次我被南松阻于易赵边境,长公主执剑闯关时你是紧随其后护卫的,我没记错吧。”
田路感激道:“难得在那种局势下军师还关注到下官,不知军师提起这些是想让下官去作什么,只要不违法纪,田路粉身不惜!”
贺然笑了笑,道:“我提起这些并不是想让你替我去作什么,而是想要你一句真话。”
“军师但管垂询,下官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贺然沉吟了一下,道:“那你告诉我,自你为官以来可有贪赃枉法之举?”
田路看着贺然脸色逐渐变得难看了,垂下头迟疑了一会,沉声道:“有。”
贺然扬了下眉,道:“说来听听。”
田路咳嗽了一声,又抬头看了一眼贺然,才开口道:“下官……下官先前每年都收受下属献奉的钱财,这并非是下官贪财,只因官场规则如此,下官若不收这些钱财就无以向上司献奉,仅凭俸禄是不够的。”
“你怎么没给我送过钱啊?”贺然笑着问。
田路苦着脸道:“军师不喜奢靡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一身清正不贪钱财大家也是知道的,左都尉伯侒向军师献奉遭训斥之事我们都听说了,所以谁还敢作这种事呢。”
贺然笑着说:“看来这财路是我自己断送的。”
田路笑不出来,面如土灰的又低下了头,小声道:“自新政推行以来,官员家产都有了限定,官场的这种陋习日渐杜绝,下官就再未收过下属的献奉,此话不敢有半分虚假。”
贺然慢声道:“你们的财路也是被我断的,这也是众多官员抵制新政的一个缘由。”
田路直视着他道:“下官有几句话要说,但绝非是要阿谀避罪。”
“有话你就说吧。”
田路神情略显激动道:“新政断官员财路一事,下官是万分拥护的,说心里话,每次收下属的钱财我都惴惴不安,向上献奉亦以为耻,新政杜绝此恶规后下官大有解脱之感,我知道很多官员与下官有相同感受。”
贺然笑了笑道:“接着自陈罪责吧。”
田路沉默了一会,道:“枉法的事下官也曾作过一件,那还是作刑司掌司时的事,落霞侯府的外甥殴伤人命,落霞侯亲自找到我来说情,下官摄于王族权势未敢秉公断案。”
贺然用手指轻轻敲打着前额,思索道:“你是怎么判的,我好像耳闻过几句,当时也没往心里去。”
田路叹了口气,道:“判了个因争执起斗,失手杀人,赔银百两,杖责二十,苦役三年,唉,轻判至此落霞侯还是不满,没多久就逼着我把人放了。”
贺然点点头,似乎忆起了什么,“还有吗?执掌刑狱多年的人不会只这两项不光彩的事吧?你最好一件别瞒,要是以后让人检举出来可就要罪加一等了。”
田路手指不自主的颤动着,内心挣扎了好一会,终于道:“还有一件,我堂弟曾为安平城司判,是我授意提拔的,我本当他是个极忠正的人,以前他也确是如此,可升任不久后就作了枉法之事,等我察觉时他已是恶行累累了,我革了他的职未曾追究罪责,此事一直令我心存愧疚,现在说出来心里倒平和了,请军师把下官移送监察司治罪吧。”
贺然瞪起眼厉声道:“还有吗!”
田路摇摇头,神色平静道:“再有就是细小之事了,不入罪律,也都是升任掌司之前的事,新政推行以来下官严格自律,不曾有任何行错步差。”
贺然用手轻轻敲打着几案,道:“你素有为官公正之名,易国上下口碑甚佳。”
田路羞愧的垂下了头,哀声道:“臣有负大王厚恩,罪在不赦。”
“你能坦承罪责看来是确有悔过之心。”
田路神色坚毅道:“若是换了别人审讯,下官或还可千方百计的抵赖,可面对军师,下官耻于这么做,宁愿以身殉新政。”
贺然神色缓和下来,看着他道:“我之所以开头提起过往之事,就是要有意庇护你,官当到你这个位置没有几个是干净的,你所犯之罪也非情无可原,你若真是再无隐瞒了,那这些事就一笔勾销了,永远不要再提了,尽量做好善后之事吧,尤其是你堂弟那件,余者我想不会有人弹劾。”
田路愕然的看着他,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军师惩恶手段之狠是人所共知的,对共同出生入死的得力战将孔宗亦未容情。别的且不说,仅凭包庇堂弟一事他就知道自己肯定难活。
贺然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人皆有过,你品行虽有瑕疵,但瑕不掩瑜,你这样的已是难得了,况且你数度支持我,这份交情不能不念。”
田路眼中有了泪水,俯首哽咽道:“军师大恩田路永世不忘,只是……只是田路罪在不赦,不敢累军师担徇私情之责,军师若念旧情,可赐田路自尽并代为遮掩恶行,如此田路就感激不尽了,田路愧对大王,愧对军师。”
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