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眉头微微一扬,智炫虽然是批评慧轮之言,然其中却也隐晦地指出高兴地位尊崇,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慧轮斗力,实在有失身份。
心下不以为意,高兴温和地笑着道:“大师,佛门弟子虽远避红尘,然而只要韦登极乐,修成正果,便是要奉行俗世法纪,今日高某行事有欠考虑,给您带來的不便还请见谅,高某告辞,大师保重,”
说完,高兴便转身向着不远处的郑氏走去,汇合几女,一同向着山下走去,再不回头。
智炫怔怔,心知慧轮与高兴之间绝非是单纯的比武,而高兴这句话更是透着某种深意,让他不仅皱起眉头,仔细思索起來。
“慧轮,今日你因何与高公子交手,快与为师详细说來,”思索片刻而不得,智炫便扭头看着慧轮问道。
“师父,”慧轮看了看坍塌的殿舍,智炫了然,说了一句“到为师屋中來”便迈步向一旁走去,慧轮也连忙跟上。
“师父,一切都因释色而起,”回到屋中,确定隔墙无耳后,慧轮压低了声音说道。
“释色,”智炫眉头一皱,眼中满是疑惑,但下一刻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色,有些急促地道:“可是释色想要报复高公子不成,最后反被高公子斩杀,”
“师父慧眼如炬,”慧轮叹息道:“徒儿原想释色随我三年,吃斋念佛,一身戾气怨恨早已化去,哪曾想他对高公子依旧怀恨在心,今日若非高公子警醒,只怕王妃会出现什么闪失,灵龟寺百余僧众都将难逃一死,”
“怪不得,怪不得高公子临走时留下那一番话來,”不用慧轮继续说下去,智炫也大概猜到了之后的事情。
扫地恐伤蝼蚁明,爱惜飞蛾纱罩灯,佛家说众生平等,忌讳杀生,释色纵然犯下大错,但慧轮认为只要惩罚即可,使其虔心悔改,不必用生命作代价,然而这样的决定却绝不会被高兴所应允,更是对律法的践踏。
“唉,风雨欲來啊,”想明白个中缘由,智炫不由黯然长叹一声。
慧轮诧异地问道:“师父为何叹气,”
智炫不答反问道:“你可曾与高公子有过约定,”两人既然以武力为最终的解决方式,想來应该是有所约定,是以智炫才有此一问。
慧轮呼吸一滞,黯然道:“师父,徒儿不孝,连累了大家,今日徒儿就收拾行囊,明早便离去,”
“果然,该來的还是要來,高兴当真了得啊,”听慧轮如此说,智炫心中一沉,脸上多了一抹苦涩惆怅。
慧轮更是不解:“师父,什么要來,”
“灭佛,”
聪明如他,又怎会看不清佛教之中的种种弊端腌臜之处,又怎么可能不知宇文邕灭佛的目的何在,高兴父子如日中天,周国新败,元气大伤,而北齐却很可能就此破而后立,一飞冲天,到时齐国佛教必将会面临同周国一样的问題,而高兴临走的话语隐隐也透露出这方面的意思。
一日不成佛,不登极乐,只要生活在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得服从皇帝,必须受到律法的约束。
之后,任凭慧轮如何追问,智炫始终不肯再多说一个字,只是叮嘱他早些休息,独自出行一路注意安全,慧轮只能住口不问,默默回去收拾行礼,只是心中却很不是滋味,是失落,是怨恨,是愤怒,尽皆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