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剌章眼望地图之上,由北朝南绵延不尽的哈剌温山,不由也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依你的意思,咱们再要前行,袭取庆州的意图太过明显?难免引得蓝玉率军增援庆州么?”原来这哈剌温山,就是后世的大兴安岭,这等绵延悠长的山脉,对于北元骑兵来说,就是一道彻底分开了漠北和辽东的天堑。若是北元大军要前往庆州,势必朝南行进,绕过哈剌温山的南端,再行攻击庆州。他虽无大才,毕竟也是统军多年,这点形势倒也能看得出来。
脱欢笑道:“丞相英明,若是咱们驻军此处,已然隐隐威胁到庆州和大宁。蓝玉在咱们动向不明之前,也难以断定咱们究竟是要袭取庆州还是大宁,主动尽在我军。”说到这里,伸手指着哈剌温山最南端之处说道:“若是咱们冒然急进,蓝玉在此处驻军断我等归路,再加上辽东兀良哈三族自归顺明朝之后,获利甚丰,未必肯再归顺丞相您,到那时我等即使攻下庆州,只怕也难以立足太久。”
脱欢这一番话出口之后,帐中自哈剌章,乃尔不花等元军首脑到贵力赤,阿鲁台等部族首脑,面上都不禁流露出三分忧虑之色。原来他们早从败逃回漠北的万夫长海兰达处得知,明军在庆州也只驻军两万,试问两万人马的小小城市,又能有多少粮草囤积?目下尚只是冬末春初时分,这十七万人马粮草已然不甚充足,若是急切间给蓝玉率军断了回漠北的归路,再给已然接受明朝官职的兀良哈三卫攻打,形势岂非要大大糟糕?
哈剌章听得脱欢言之有理,不禁举棋不定,正要说话间,只听得脚步急促之声传来。
帅帐中一众元军首脑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去,只见帐帘掀动间人影晃动,一个百夫长疾步走进帅帐之中,单膝跪地禀道:“启禀丞相大人,咱们派往大宁的斥候有紧急军情回报,已然在帐外候命。”
“速速传进来,我要当面问话。”哈剌章面沉如水的朝那个百夫长挥了挥手。
众人正在惊疑不定之际,只见得一个作普通牧民打扮的青年汉子一瘸一拐,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浑身浴血下狼狈不堪,跪倒在地大声禀道:“明军骑兵十五万左右,已然全部北上,朝咱们而来。”说话间声音带了几分嘶哑,衣衫破烂处,血污处处,似乎给人追杀了一番,方才逃脱性命。
原来此人正是哈剌章派遣,伪装成前往庆州和汉商交易牛羊的元军斥候,逃脱束缚之后, “侥幸”夺了一匹马之后逃脱,亡命逃回来通风报信。
哈剌章闻言色变,霍然站起后手指那个元军斥候问道:“蓝玉倾巢出动了?”
斥候重重点了点头,嘶声说道:“属下和另外两个弟兄亡命逃脱,一人半路上伤重而死,另外一人行不得路,还躺在外面。”他亲眼目睹两个同伴,给那个衣衫华丽得古怪的汉子,砍瓜切菜般杀死,此时心中犹有余悸。
哈剌章听得手下如此说,面色阴晴不定,挥了挥手让那个元军斥候退下,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贵力赤,阿鲁台,脱欢三人,沉声问道:“不知三位可愿与我一同厮杀?”
三族首脑这次率军跟随哈剌章南下,完全是受了北元重臣蛮子和脱因而帖木儿的胁迫,谁会真的想去和蓝玉那个横人拼了老命,打得元气大伤后,再给北元皇帝吞并领地和人口?
脱欢轻轻咳嗽一声后说道:“以小侄所见,咱们不如暂避锋芒,前往数里外的哈剌温山,依山下寨,只要和蓝玉僵持一段时间,回去对陛下也就有了交代。”
哈剌章也实在不愿和蓝玉死拼,若是自己的手下的这八万人马损失过重,即使皇帝不追究,只怕日后在群臣间说话,也会完全没了底气,心知脱欢等人也不想和明军血战,是以有此一问,也好就坡下驴。
阿鲁台眼见哈剌章微微颔首,皱眉说道:“丞相大人手下尚有两万步卒人马,不宜和蓝玉那十五万骑兵硬拼,咱们依山下寨,步卒居高临下,到也能占些地利。”原来此次北元大军南下的目标是庆州,加之去冬连降大雪,军马损失不轻,故此哈剌章的所属军队除了六万骑兵,尚有两万步卒,目下正在哈剌温山一侧加紧打造攻城器具,以备攻打庆州时使用。
哈剌章闻言再不犹豫,霍然起身传令道:“全军开拔,所有骑兵在哈剌温山一侧下寨,步卒在山坡上下营。”
脱欢转身出帐后翻身上马,挥鞭策马,朝自己的卫拉特军营疾驰而去,心中微微冷笑忖道:明军远征,必然携带大量粮草辎重,若是他们围而不攻,只怕这两万步卒是别想再回漠北了。反正我卫拉特所属全是骑兵,若是形势不好,夺路而逃就是。他此次一力向北元皇帝和蛮子等高官建议主动出击,并不是想拖延蓝玉北伐的脚步,而是意欲借刀杀人,让明军削弱北元的军力,减少对自己部族的威胁。
当蓝玉统帅十五万明军骑兵浩浩荡荡的开到距离哈剌章昨夜扎营之地二十里之外时,已然得到斥候禀报,说是元军已然朝拔营东去,在哈剌温山脉一侧依山下寨。
端坐枣红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