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茂听得王弼言之有理,也就嘿嘿干笑着躬身领命。
王弼看了看数步之外,给乱箭射得浑身犹如刺猬一般,伏尸于地的一匹元军战马,突然朗声说道:“传我将令,今夜军中弟兄们将那些死掉,以及受伤行不得路的牛羊马匹宰杀,饱餐一顿。搜索到的元军粮草不得食用。明日你们的手下出去搜索逃敌之时,将那些受惊走失的牲口也多带一些回来。”原来明军抛弃大部分粮草辎重后跨越沙漠戈壁而来,军中已然几乎粮尽,所幸今日大破元军之后缴获牛羊马匹无数,王弼念及若是携带大量俘虏之后南归,势必不能再走沙漠,路途遥远之下须得节约粮草,只有先将这些不易带走,死去以及受伤的牛羊先行吃掉了。
众将领命后各自散去。
王弼双目注视着昔日北元皇帝所住,眼下已然烧得浓烟滚滚,逐渐消失在烈焰中的金帐,回忆少年从军之后,经历多年征战,拼过多少生死瞬间,眼中竟也似有烈焰升腾,长长吁了一口后,自言自语的说道:“昔日的元朝,已被汉人的熊熊烈火烧做了一堆残灰余烬。”
夜色渐渐降临,率领御驾亲军亡命奔逃的海兰达眼见天色逐渐黑了下来,掉头看了看那些浑身大汗,疲累不堪的北元士卒和战马,无奈之下也只得传令让全军止步。这般黑夜之中,大队骑兵根本无法保持阵型移动,海兰达纵然心知敌人尾随而来,却也不敢冒自相践踏,全军溃散的危险在黑夜赶路。
纵然累得一身几乎骨头都要散架,北元皇帝托古斯帖木儿以下的众人,却是不敢下马松懈,要知此时北元士卒人人皆身穿数十斤的铁甲,一旦下马之后势必难以再快速上马,若是敌人趁此突袭,则大事休矣,唯有等天色全黑之后再做打算。
蓝玉虽则是此次大军的统帅,却也心知自己指挥这些昔日陈友谅的部下,势必难以如风铁翎那般如臂使指,也就默然不语,不再发号施令,静观其变。
风铁翎眼见敌人似乎想要在此过夜,便即吩咐手下数个弟兄,将四千左右人马分作了四队,除了自己所率的这一千人马原地不动之外,其余三路人马远远兜了一个圈子,分作四个方向将敌人合围其中,远远的遥望敌人,依旧驻马在弓箭射程之外。
海兰达眼见敌人从容部署合围之时,感觉自己脖子上似乎已然有一条无形的绞索在慢慢收紧,使得自己要在无声无息中窒息,却是有心无力。要知此时北元御驾亲军人马负重奔逃半日,早已是人困马乏,即便是亡命冲击敌人,也难以奈何得了根本不会硬拼的对方。只有希望能熬过这一夜,再强行突围而去。
朱权端坐“乌云盖雪”之上,遥望远处另一队黑甲骑兵的身影逐渐淹没在夜色之中,突然忖道:昔日听师傅他们言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看来夜袭步战对咱们大为有利,怪不得风老爷子手下的弟兄全穿黑甲。这般黑夜之中,近在咫尺之下,敌我双方势必都不敢生火取暖,身穿黑甲自然占到不少便宜。
天色全黑之后,海兰达这才吩咐手下士卒悄声传下军令,让所有北元士卒悄悄下马,捆住马嘴。趁黑朝北移动了百余步,卸下战马和人身上的铁甲,原地歇息。这般人马都负担几十斤的甲胄,时间久了实在是苦不堪言。
寒风呼啸下,托古斯帖木儿和失烈门,捏切来给冷得直打哆嗦,犹疑之下终究没有去央求海兰达生火,这般黑夜之中,要在敌人眼皮子底下生起火来,无疑是自寻死路。
草原终于完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月光掩映之下,目力也是难以企及丈余。
朱权不由皱眉忖道:这般黑夜之中,咱们若是一涌而上步战,只怕战马都要受惊走失了。一面这样想,一面将腰侧的长剑紧了紧,便想跟随秦卓峰趁黑出击。
秦卓峰低声吩咐道:“夜战之中凶险异常,你武功不够,就留在老疯子身边吧。”说到这里,低声让身侧一个段啸天的弟子,将手中铁棒递给自己。
稍待片刻后,独臂剑客方劲松,秦卓峰以及手持铁棒的段啸天分头行动,独自一人,悄悄趁黑朝前潜行而去。
黑夜之中,另三路黑甲骑兵之中也偷偷溜出数个手持兵器的武功高强之辈,趁黑慢慢搜索敌人。
秦卓峰抬头看了看月亮,辨明方向后幽灵般缓缓行去,不多时耳中已然隐隐传来马嘶之声,只是声音微弱,似乎给绑住了马嘴一般。若不是他内力精深,只怕在一片风声中还难以察觉。待得又走数十步之后,故意将脚步放重,耳闻鞑子叱喝之后再不犹豫,猱身扑上,手起一棒朝发声处扫去。
铁棒夹带浑厚内力下扫出,立时将元军哨探打得厉声惨呼,不知死活。
秦卓峰听得左面远处有凌乱的脚步声响动,立时疾步冲上。他虽精于剑术,不会棒法,这般黑夜之中,也无须讲究任何招式,将手中六尺铁棒舞得旋风般乱转,犹似泼水不进,朝前横冲直撞,杀将过去。
元军黑夜之中陡然遇袭,不禁甚是慌乱,本能的抽出了腰侧弯刀,无奈漆黑一团,根本无法辨别敌我,难免有些束手缚脚。
与此同时,元军驻扎之处的另外几个方向,也接连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