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条斯理的将明黄色的纸符从脸上扯下,慕容珩将其翻转过来,除了一个大大的“敕”字,其余的图案对他而言都是鬼画符一样的存在。
而此时,火如歌正抱着双膝缩在床尾,两只杏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湖蓝色的床帏,像是在极力躲避慕容珩的视线般,再没有方才的半点气势。
“本王不过才离开一晚,爱妃就如此生气么?”半晌过后,坐于床前的慕容珩才缓缓开口。他的目光停留在纸符上,语气也是不咸不淡的。完全没有半点生气的影子,反倒透着股似有若无的轻柔。
“啊?”
“也罢,今日本王会将所有的公务都推个干净,在府上陪你。”全然无视了火如歌脸上的惊怔。慕容珩说着便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却最终在门槛前站定。
“啊?!”看着慕容珩行至门口前那颇为云淡风轻的背影,火如歌那张明艳的脸上堆满了困惑。而前者仿佛对此全然未曾察觉般,只定定的在原地站了片刻,继而稍稍扬起了刀削般棱角分明的下巴,回眸看向她。
“听闻武州的老曲陈酿不错,待你养好伤,本王陪你去尝尝。”
言罢,慕容珩径自跨过门槛,也不等火如歌回应,就这么自顾自的消失在了后者的视线范围内。
走在曲折迂回的长廊上,慕容珩突然顿住了脚步,挑眉问道:“再说一遍起火地点。”
闻言,紧随其后的展风沉声应道:“书房、前厅和后门。”
“书房,前厅……后门……”喃喃自语的将展风口中的三个地点重复了一遍,进而回想起那被人砍断的面目全非的床板。慕容珩黝黑的眼珠内掠过一丝不解,继而很快恢复了原有的透彻。他几乎可以认定,昨夜造访靖王府的人,至少有两拨。
看来,觊觎着他这靖王府的人还真不少。
他主动请毒蝎护法来做火如歌的贴身侍卫,一方面是为了试探太子与盘龙山庄之间的关系,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理所当然的利用其实力。事实证明,毒蝎护法没有令他失望。尽管目前为止还不能确定盘龙山庄所效忠的对象,但至少,昨夜暗部传来的情报让他确定了一点。那便是,盘龙山庄的死敌武州卧虎亭已经来到了京城。
这与梁王世子一前一后的时间不得不让人心生怀疑,在火炎珠的抢夺战中,凤璇玑是否也横插了一脚。或者,他借兵是假,抢夺火炎珠才是真。
心念电转,慕容珩菲薄的红唇上径自浮现出一抹哂色,继而很快便消褪了下去。
继续抬起黑色锦靴向前走去,他面前,一袭藏蓝色劲装的毒蝎护法正迎面走来。
“在下见过王爷。”操着轻快的语调朝慕容珩微微抱拳行礼,毒蝎古铜色的俊脸被额前过长的刘海儿遮住了一般,只能看到一只深琥珀色的明亮眼珠。
略施一礼后,毒蝎径自重新将腰板挺直,迎着慕容珩的方向从他身旁掠过。
盯着毒蝎那略微有些吊儿郎当的背影看了片刻,随即收回目光,慕容珩翕动了一下菲薄的双唇:“本王已经命人备好了纹银五千两。”
“多谢王爷厚爱。”并没有停下继续向前的脚步,毒蝎只背对着慕容珩简明扼要的挥了挥手臂,继而向左一拐,从慕容珩的视线中走了出去。
看向毒蝎转过去的拐角,展风抿抿刚毅的双唇,不可抑制的在心底暗叹一声:毒蝎的个性与王妃真像……
广绣宫内,梁王世子凤璇玑正坐在一座精致小巧的凉亭中,坐在他对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天启国皇帝唯一的女儿九公主慕容明月。
此座凉亭由青石的走廊朝外突出,一直延伸到荷花池的中心,四面逢水。由于现在并非荷花开花的时节,因此只能看到四处碧绿的荷叶,以及含苞待放透着点青绿色的花苞。但饶是如此,也足叫人为此心生惊叹。
亭子入口处悬挂着的实木匾额上径自镌刻着三个大字“望香亭”,匾额上的字体与别处不同,少了几分力透纸背的苍劲锋芒,多了几许隽秀和雅致,一眼便知此处多是宫内女眷们休闲散心的地方。
“不知公主请本世子前来所为何事?”不咸不淡的声音缓缓响起,凤璇玑说着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拨动了一下面前宝蓝色与明黄色交相呼应的掐丝珐琅瓷茶杯,目光却是停留在令人心旷神怡的碧绿荷叶上,并没有朝对面的明月公主挪动半分。
清丽的眉眼上掠过一丝明显的不悦,慕容明月抿抿红唇,朝一旁的贴身宫女偏了偏头。继而将展开的檀木扇遮挡在脸前,开口道:“世子殿下远道而来,怕是还没有品尝过我天启国的紫苏柰香吧,婵儿。”
“公主殿下请本世子来,莫不是只为了品尝糕点这般简单吧?”勾唇一笑,凤璇玑转向慕容明月,一双透亮的黑眸仿佛能一直照进人心,登时令明月公主那略施粉黛的双眸颤了颤。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慕容明月缓缓合上檀木扇,四下瞧了瞧,伺候在周围的宫女和太监立即眼明身快的退了下去。见状,凤璇玑也相当配合的朝身后的萧凛使了个眼色。很快,望香亭内只剩下了慕容明月与凤璇玑二人。
“本公主知道你此番前来并非向我朝借兵那般单纯……”慕容明月的声音极轻,仿佛毫无重量的羽毛在耳边盘旋。她的语速也很慢,虽没有千金之躯的娇柔,却也不含民间女子的轻缓。有的,只是一种与其年龄极不相符的庄重与老成,像是深谙此道。
“哦?”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