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云中阙陷入短暂的迟疑中时,船身稍稍发出了一阵轻微的震动。两人听着从门外传来的声响,双双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结论:靠岸了。而与此同时,破旧的木门外传来的轻微的叩门声,随之一同响起的还有那名女护卫的声音:“主子,我们到了。”
朝云中阙投去了短暂的一瞥,随即很快应声,进而从云中阙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在他身上注目了片刻后缓缓说道:“云中阙,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当真如你所言般爱着慕容珩,但我很清楚一点,现在,我不爱他偷心大盗。至于那些过去的事,也只不过是我与他之间的一段孽缘罢了。”
低垂目光落在她灿若星辰的双眸上,云中阙从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波澜,俨然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清泉,虽然清澈明亮,却仍旧少了些什么。
“该下船了。”说着,火如歌眸光一偏,从云中阙身旁与之擦肩而过,全然没有半分拖泥带水,干净利落的一如两人初次相遇是那般潇洒磊落。
望住火如歌那略显清瘦单薄的背影,云中阙抿直嘴唇,原本悬浮在心头的猜测在此刻得到了全部的证实。
心念电转间,他迈开双腿紧随其后跟了上去,不再有任何迟疑。
倘若她无法再对任何人萌生爱慕之意,那便由他去爱她,护她……如此即可。
船是慕容珩一早便准备好的,因此,整艘小船上除去船家以及那一男一女两名护卫之外便再无他人。
踏上河岸后,火如歌发现,此处与江南武州有着截然不同的景色。倘若武州是婉约派,那此处便毫无疑问是豪放派。在河岸上稍稍驻足了片刻,火如歌看向身旁不远处的两名护卫,正欲开口不料却被后者抢了先。
只见那两人双双在火如歌面前单膝跪地,同时抱拳道:“我等二人奉靖王之命,从今往后只听命于主子一人,受主子一人差遣。”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虽是不大,却字字铿锵掷地有声,有着常人所不及的干脆果断,一听便知是训练有素之人才会拥有的素质。
听罢,火如歌略沉下颚,随即很快便掀起唇角,露出一抹笑意:“报上你二人的姓名。”
“沐青山。”
“沐秋水。”
只听一男一女先后开口应声,火如歌的目光在面前两张毫无任何表情变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将话题进行了下去:“好,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说着,火如歌在两人面前竖起一根嫩葱般白皙的食指。
“你们两人谁来说明一下,我们现在何处?”
可不待她话音落定,众人身侧距离河岸不远的阔叶林内遽然响起了一个直冲天际的呼救声。
闻声,云中阙几乎是立即化作一道金芒消失在众人面前。双手抱臂盯着他方才所站的位置,火如歌一耸双肩将视线重新落回到一旁的沐青山、沐秋水两人身上,意味深长的翕动了一下双唇:“我这位朋友比较喜欢多管闲事,你二人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听罢,两人先是相视一眼,继而双双朝火如歌抱拳道:“不后悔。”
见状,火如歌将单膝跪地的两人双双扶起,随后挑起唇角,扬眉道:“很好!”说着,她偏转目光朝方才惊呼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在短暂的沉默后收回目光看向沐青山与沐秋水,绝色容颜上的笑意越发浓烈起来。
待沐青山将船夫打发走之后,主仆三人这才朝阔叶林的方向走去,可就在他们刚一踏上阔叶林中松软的土地时,赫然有一道清越的声音从中传来,随之一同响起的,还有几个痛苦的低吟声。
眉心轻蹙,火如歌与沐青山、沐秋水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随后继续起向前的脚步。
穿过重重树干来到一片视野相对宽阔的地方,只见一身穿灰蓝色僧袍头戴斗笠的和尚正念念有词的说着些什么。他的语速不紧不慢,语调却是抑扬顿挫。极目看去,尽管那和尚的容貌有大半都隐藏在巨大的斗笠之下,可单凭其感情饱满起伏有致的语调,便足以想象此时此刻他那眉飞色舞的激动模样fēng_liú小农民。
目光回撤,火如歌并没有看到云中阙身影。蓦地,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般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云中阙正捂着两耳皱着一张脸坐在树梢上。
朱唇轻启,火如歌脸上浮现出一抹几不可见的轻笑,继而朝他开口:“小家雀,你怎么躲到树上去了?”
“住嘴!本大爷才没有躲!本大爷这是在闭目养神!”
闭目养神……
听到这四个字,树下的三人中有两人生生抽起了嘴角,显然是还没有良好的适应云中阙那令三界都倍感望尘莫及的狡辩神功。
就在他发出低吼的一瞬,顿时引起了那和尚的注意,与此同时,也令他口中原本正在继续的话题猛然一顿,继而朝火如歌等人看了过来。而就在这短暂的一瞬,原本躺倒在他四周的数人当即如鲤鱼打挺般一跃而起,纷纷抱头鼠窜而去,一边狂奔着一边大声的哭爹喊娘,直到他们的身影淹没在重重树林当中也还隐约能听到他们那破锣般的嚎叫。
循着那些人的背影望了望,身穿灰蓝色僧袍的和尚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随即转向火如歌等人,迈开轻快的脚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眼瞅着那灰蓝色的瘦高身影朝自己走了过来,火如歌抿抿唇,正欲开口时不料云中阙竟在此时从树梢一跃而下,生生将她与那和尚隔了开来。
“善哉,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