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如果娘不要我,我在这世……世上再……再没有亲人了,那样我活……活着还有什么意……意思,大黄,你告……告诉我,死是什……什么滋味……”
夏花听着夏大壮断断续续的对牛弹琴,心内一恸,她从不想这个孩子是如此的害怕自己离开他,她甚至有种做人家娘却一点也不称职的感觉,做为一个娘亲,理当为儿子解决烦恼,如今大壮的烦恼就是青春期的烦恼,她虽没做过教师,但也应该摸着石头过河,帮大壮解一解这些难以排解的烦恼。
又听他道:“大黄,我不……不想……不想惹娘生一点点气,我愿……愿为娘做……做任何事,哪怕是……死我也不怕,在这世上,我最……最怕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娘……娘不要我。”
夏花心内五感交杂,静静的走向夏大壮,看到他正呆呆的坐在牛棚前的草垛子上,一双眼诚挚的看着他:“大壮,你放心,娘永远都是你娘,不会不要你的。”
“娘——”夏大壮眼泪扑漱漱掉落下来,欣喜万分的唤了一声,站起身来迎上道,“娘说的是……是真的?”
“真的,大壮,打从什么时候起你开始不相信娘了?”
“不,大壮没……没有不相信娘,大壮只……只是不相信自己。”
“乖!只要你听娘的话,你永永远远都是娘的儿子。”她伸手拍拍一他的肩,又踮起脚尖替他拭了泪,“你不要再这样丧魂落魄的,娘会担心,你外婆和大栓都会担心。”
“嗯,大壮会振……振作,不会叫娘……娘和外婆,栓叔担……担心。”
夏花抬头看着他,如今他已长高不少,在刚捡到他的时候他还和她差不多过,如今都快比她高出大半个头了,眼见身高就要快接近萧绝,她有些感慨,感慨似水流年,不过是匆匆,转眼间,这个捡来的孩子已然长大。
望见他手指间夹着的碧绿桂花树叶儿,她指了指笑问道:“大壮,刚刚那段音乐是你吹的。”
“嗯,娘,好……好听不?”
“好听。”
“那大壮再给……给娘吹……”
他把树叶平放在有些干燥的唇边,往上把树叶折叠两公分,唇微微一动,叶子颤动,声音清脆婉转,虽没有古琴那般浑厚清越的味道,却是别有一番独物的风味,如清晨林间黄鹂在吟唱。
那声音由缓渐快,声音越来越清亮,夏花坐在稻草堆下闭目听着,只觉有一股清风拂在面上,清风如泉在心间缓缓流淌,整个人在刹那间就宁静平和了。
黄牛站在他二人的身后的牛棚里,倒嚼的声音被这阵音乐轻然盖过,夏大壮眸光幽远,好似在看向某处,又好似什么都没看,转眼间,看到夏花轻闭双眸,如月般清冷的容颜,他的眼眸找到了焦点一般,露出最温暖的柔情之意,带着依赖,带着爱恋,带着倾慕。
这样的眼神,夏花却没有看到。
短暂的宁静温馨之后,自然美妙的音乐终止在一个最幽缓的音符。
苏九娘斜依在后门口门柱子上,呆呆的望着夏大壮,好似从来也没认识过他似得,两手一击鼓掌道:“大壮,你怎么能吹奏出如此好听的乐曲?”
“外……外婆,你来……来啦!”夏大壮心情好像放松许多,眉头也舒展开来,脸上又恢复以往的带着阳光的傻气,只笑道,“其……其实我也……也不知道。”
苏九娘走过来笑道:“那必是从前的大壮就会吹奏。”一双温柔的眸光微垂了下去,叹息一声,“有些事有些人再变,哪怕是沧海桑田,总会有过去留下的印记。”
“娘,听大壮吹奏一曲,你倒变成一个女诗人了。”夏花亲热的将头靠在苏九娘的肩上,依偎着她,其实,她是真的把这个女人当作妈妈了,她虽然不像妈妈那样喜欢唠叨,也不像妈妈那样是个急脾气,可她和妈妈一样爱她,把她当心肝似的爱着。
“娘哪里会是个女诗人,娘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女孩子罢了,娘的花儿才是这个世上最最有诗意的女子。”苏九娘眸色更加温柔,轻柔的手抚着夏花的头发,唇角边溢出最天然的母性的微笑。
夏大壮艳羡的看着苏九娘能让娘这般依靠,如果有一天娘可以这样依靠在他怀里,他该有多么幸福,想着,他的脸有些红了。
“二嫂,二嫂……”一个虚弱而急切的声音忽然从内院传来。
“花儿,是你小婶子,这一大早的莫不是有什么事吧?”沉浸在母女亲情中的苏九娘脸色蓦然一变,手微微的有些抖起来。
夏花也是一惊,这一大早的就连栓儿要上学也还没起来,小婶子好好的跑到院子里做什么,她来不及多想,转身间,已从后门跑到了前门,一脚踏出院子,就见林氏捧着肚子跌倒在院子里的梨树下,伸着一只手仰着头满眼是泪,苍白的唇哆嗦着:“二嫂,花儿……”
“一大清早的闹什么闹,给我回……”夏之贵拎着裤腰带就跑了出来,正喝了一句,一见到夏花,仿佛触电般的变了脸色,整个人往后一退,抖擞着身子道,“花丫头,我……我可没欺负她。”
“怜儿……”
“小婶子……”
“小外婆……”
三人异口同声,一起跑到林氏的跟前。
“痛,好痛……”林氏可怜巴巴的看着苏九娘和夏花,伸手一把就捉住了夏花的手,“花儿,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