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只要是正经主子传了话,下面的丫头做事儿总是靠谱的,这不,傍晚之前就把熙岚小院给收拾了出来,还是上午替彤琳说过话的管事张妈妈亲自过来告知的。
刘嬷嬷原本坐在堂屋门槛上给大格格做些针线,一抬眼见到梳着一字头、穿着茜素青色琵琶襟上衣、宫缎素雪绢裙的张妈妈进了院门,马上放下手中活计,快步迎了上来,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臂进了正堂,请她坐在客座上,又亲手倒了茶放在她手边儿,感叹道:“张嫂子,这一晃也是十来年没见了,这次回来我又要照顾大格格就没登门拜访过。今日还要多谢您替我们大格格讨来那么气派的院子呢。瞧您,何苦自个儿辛辛苦苦跑一趟,派个小丫头子过来说一声也就是了。”
张妈妈原本辞了两下不肯上座,可到底被刘嬷嬷按坐下去,便也侧了半边儿身子坐了。她接过茶喝了两口,给足了刘嬷嬷的面子,这才接口道:“到底是主子吩咐下来的,随便派个小丫头过来也不成样子。你还说呢,你跟着七姐儿出了门子就再不回来看看以前交好的姐妹了,也真有你的。”
“您哪是我敢结交的啊?”刘嬷嬷见她语气亲昵,更加有了底气,下定决心要巴结上对方,“那时候您是新福晋的陪嫁心腹,我不过是没了娘老子的落魄丫头。我要是轻狂些不顾身份上杆子结交您,那些小丫头们还不得一人一口唾沫淹死我?要说满府里的嬷嬷就数张嫂子最体面,福晋也是好眼光,一早儿把您指给了外院大总管的儿子,这不,才过了多少年,您就熬出了头,日后我们可要看着您脸色度日了。”
张妈妈闻言也免不了有几分自得,她不自觉地抚了抚手腕上色彩浓艳的翠镯。刘嬷嬷自然看到了她的小动作,连忙恭维了一声,“好均匀的翠色,这镯子这般晶莹滋润,张嫂子戴了好多年了吧?好镯子也正该好好养着。这般无暇的翠镯可也是福晋赏您的嫁妆?”
张妈妈脸上的笑意再也挡不住了,嗔了一句,“看你说的,我就是那等只知道惦记主子好东西的人了?再说主子的镯子比我手上戴的不知道好了许多倍。我这只到底太素了,是我家那口子送的。”
“哎呀呀,瞧我说什么来着,果真是张妈妈的福气了。”刘嬷嬷的笑容一丝儿也不掺假,虽说她刻意想要结交对方,但见到做丫头出身的张妈妈有了好依靠,她还是真心诚意地欢喜。
张妈妈活了半辈子都靠着察言观色度日,见此也动了几分心思。看刘嬷嬷只着了素缎锦衣可知不是个张狂人,可锦衣上却用银线绣满了百花飞蝶的花样儿,这可着实考验功夫,算得上是心灵手巧了。此人可交。
两个嬷嬷你来我往的说了这么些话,隔间儿里刚刚睡醒的彤琳也听了个大概,她撩开被子坐起身,芙蓉就将衣裙递过来服侍着她穿好,又帮她重新梳好了小小的发髻,问了句,“大格格可是饿了?”
彤琳摇了摇头,也不用芙蓉抱着,自个儿下了地穿了软底鞋就跑到了外间,她如今最喜爱的还是刘嬷嬷的怀抱。
门帘子一打开,从底下钻出个小人儿来,刘嬷嬷哪里还不知道是自家大格格起来了,想是大格格睡醒了没瞧见她心慌了,柔声问道,“大格格睡醒了?”
彤琳一边点着头,一边蹭蹭地往刘嬷嬷身上爬,刘嬷嬷也乐得将她抱在怀里。
张妈妈见刘氏对待小姑娘这样有心,越发看得上她。再看着刚睡醒的小姑娘。还没留头的小姑娘顶着两个小小发髻倒像是小犄角,上衣是云雁细锦衣,下裳是宫缎素雪绢裙,看起来素净净倒也清爽。小姑娘虽说如今算是罪臣之后,可府里头之前几位福晋生下的爷们早已经出府单过,主子诞下的哥儿也只有十五爷刚成亲不久,小姑娘来的时机好,她正是府里头唯一的第三代,想必王爷回来见着也会高兴。
刘嬷嬷也有心让大格格讨好张妈妈一番,当家主母身边儿得用的奴才向来是比不受宠的主子还厉害几分的,况且大格格还不是王府里的正经主子呢,于是刘嬷嬷逗着怀里的大格格开口,“大格格,刚睡醒就不认识了。看看这是谁?”
彤琳一边感叹npc间复杂的人际关系,一边懵懂地眨着眼睛,甜甜地喊了一声:“张婶子安好。”
“哎哟哟,小妞妞儿好甜的嘴儿,你只管喊奴才张妈妈就是了,奴才哪里当得起一句婶子。”张妈妈说是这样说,可到底笑开了脸,末了还嗔怪地白了刘氏一眼。
刘嬷嬷却只觉得心酸,她家小格格也是金樽玉贵的人儿,如今也学会讨好下人了,到底是落地的凤凰了。想是这样想,刘嬷嬷脸上却堆满了笑,“张嫂子,这可不是我教我们家格格的。您可不用瞪我。”
“这么点子大的小姑娘,不是你教的,她还能是自己想出来的?我说的我可不信。”张妈妈话里头的亲近之意再也遮挡不住。
彤琳虽然疑惑没有任务情节的时候npc何苦这般你来我往一番,但到底贪图亲人间的温暖,乐意把她们当成真人来对待,于是在刘嬷嬷怀里伸出手臂,想要扑到张妈妈怀里。
张妈妈生了三个小子,就是没得着一个丫头,看到小妞妞儿要同她亲近,她也乐不得地将她抱进怀里。张妈妈抱着彤琳站起来环顾一下四周,看行李都收拾好了,便对刘氏说道:“小妞妞儿性子好,同谁都亲近还不爱哭闹,也怪不得主子喜欢。连我做人家奴才都恨不得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