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年十月是皇太后万寿节,彤琳一早就抱着弘旺进宫给太后请安,“皇玛母,你别总抱着弘旺笑,也要多跟我说说话才好。”
太后勉为其难地将目光分给她一丝,“你长大了,不好玩儿,皇玛母还是更喜欢逗弘旺玩儿。”
彤琳嘟起了嘴,“皇玛母真是偏心,以往最疼爱的明明是我。”
“哟,你跟自家儿子还吃醋?”太后笑着打趣。
十福晋大婚之后一直跟着八嫂学汉语,此刻听着祖孙二人用蒙语快活地说着话,十福晋也十分兴奋,连忙插嘴道:“皇玛母,您是不知道,八嫂可小气了呢。我前几日学了做饽饽,送到了八贝勒府一食盒,结果我后来才知道,那一盒子奶饽饽竟然都是被八嫂给吃了。您说说,我上赶着送饽饽,可不就是送给我那弘旺小侄子的吗?哪有这样当人额娘的。”
太后笑得浑身直颤,“真有这么回事儿?哎呀呀,彤琳竟然跟弘旺抢饽饽吃,一定是八阿哥平日里委屈了彤琳,没让她吃饱饭。”
“才不是,”彤琳抱着太后的手臂撒娇,“我每顿都没少吃,只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胃口越来越好,食量也大了一倍。若不是太医说过我身子骨没养好,我都当自己又有了身孕呢。皇玛母您看,我的腰身是不是又粗了?”
几个人热热闹闹地说了半晌话,到了晌午,饮宴正式在保和殿开席,各宫嫔妃、各府王爷王妃济济一堂。康熙率先送上了亲手书写的《万寿无疆赋》做成的围屏,让太后眼眶泛红,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接下来便是皇子献礼。其中太子奉上的自然是最出彩的,八贝勒府除了常规孝敬的物件,还多了彤琳亲手绣制的屏风,一副草原奔马图,也让太后很是欢喜。
康熙看了也颔首道:“难得八福晋的孝心,跟朕的主意倒是不谋而合。”这话却实实在在是给彤琳长脸了。彤琳欢喜地从席间起身,优雅地福身,刚要开口谢恩竟然身子颤抖了起来,然后几步跑到角落里拿帕子掩着嘴干呕起来。
四福晋掩不住幸灾乐祸,她自知如今心里头扭曲十足,只要是让八福晋丢脸的事儿,她都觉得开心快活。这下子好了,看康熙还怎么喜爱这个在席间出丑的八福晋。
风铃也担心康熙会对主子起了成见,反正康熙也知晓她与主子有往日的情谊,风铃也不避讳,略带焦虑地对康熙说道:“万岁爷,奴才看八福晋不太舒服的样子。您也知道她一向多灾多难的,不如请个太医来给看看。”
康熙也一下子想到惠妃、德妃包括大贝勒在内曾经对八福晋的谋害,便收敛了心头不悦,叫来了院正邢太医。自打右院判在江南被收买谋害八福晋之后,康熙将太医院重新整顿了一番,发觉老太医里头唯有邢太医最正派,更兼他崇信佛教因果,康熙便决定重用他。
彤琳被送到了侧殿厢房里躺着,风铃亲自服侍着。邢太医很快就到来了,他看着八福晋脸色红润、眼眸闪耀,便知晓是大喜,他抚着胡须慢条斯理地诊起脉来,没一会儿就下笔写了脉案,开了药方。风铃也是这才知晓主子再度有孕,心里头惊喜异常,泪湿眼睫。
彤琳靠坐在蜜合怀里,打趣着乾清宫最高贵的女官,“你怎么反倒哭了?我和八爷都没想到这个孩子会来得这样快,可是她来了,我们都很是欢喜。风铃,上次德妃就对我下了手,这次我想要先下手为强。”
风铃一惊,隐晦地瞥了邢太医一眼。
彤琳笑了,“你这样仔细,我就放心了。邢太医信得过,我打小就是被他调理的身子,才能养得这般壮实。”
邢太医抚摸胡须的动作纹丝不变,“早就该变天了。乌雅氏算个什么出身,四妃之一太抬举她。良妃又不同,她祖上显赫非常,血脉高贵。又加上我同安王府几辈儿的交情,妞妞儿这事儿我不在意脏了自己的手。”
风铃的心稳稳地沉了下去,以往她只知道邢太医可用,没想到竟然是跟主子有这样大的渊源。她毫不在意自己也是乌雅氏、也被邢太医瞧不起,如今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就是对主子的信赖和对德妃的仇恨,乌雅氏这个姓氏,从来不是她所喜爱的。
彤琳交代了几人一番,便将手臂搭在蜜合的手上,回了正殿。主意是八贝勒和彤琳商讨过的,他自然不担心,可在外人面前他却是一副焦急的模样,直到看到彤琳回来,才小心翼翼扶着她坐下。两人喁喁私语起来。
风铃回了康熙身边,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康熙只是点了点头不做声,外人自然猜不出八福晋是否得了恶疾。
德妃对八贝勒的忌惮与日俱增,因为这个贱、种,她的小十四对她再也不如小时候言听计从,如今小十四对八贝勒十足的亲近,德妃多次想要整治八贝勒却无从做起。因为上次花粉的事儿,万岁爷这两年对永和宫有些过于冷淡了,若不是风铃那丫头还算知道好歹,将万岁爷引过去几次,也不知万岁爷会不会像对待惠妃一样彻底疏远了她。
德妃递给随行的姑姑一个眼色,没一会儿,姑姑就背着人跟风铃搭上了话,风铃借口出去更衣,德妃自然也就跟了出去。
“风铃,八福晋到底怎么了?”德妃直白地发问,语气十足的高高在上。
风铃微微垂头,在外人面前温柔得体的德妃,本性也不过是如此,“倒不是坏事,只是到底月份太浅,邢太医的意思是晚些确认了再给万岁爷准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