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塑胶门帘被轻轻撩起。
“姐夫,我来了。”声随影动,进来一个人。三十几岁的样子,黑粗矮胖,一脸的疙里疙瘩,凹凸不平。看五官就可以肯定是刘老好的亲小舅子,因为跟他姐姐长得太像了。唯一不同的是,眼前这位,大眼睛里透出的光芒较灵活,一看就是经常出门有些见地的人。他腋下夹着一个黑色皮包,一进门就自己坐到了沙发上,然后转头看着王德厚。
王德厚已经猜出了来人的身份,但不好盲目的冒然开口说什么,转眼看向刘老好。刘老好看看他们两个,然后礼节性的先给他们彼此做了一下介绍,之后才切入正题。
“姐夫,具体需要多少,你让这位兄弟自己说。”刘老好的小舅子,打断了他姐夫的话。
“对对对,你们自己谈吧,我只是做个中间人。”刘老好笑笑说。
没等王德厚开口那人又说话了:“我今天带来了十万,如果不够呢──我可以再给你取去。但是,咱丑话说在前面,我要三分的利息。这个利率应该不算高吧?”
“不高,不高。”王德厚急忙说。
“说实话,是我姐夫昨天求着我,我才答应借钱给你这个陌生人的。”
“谢谢,谢谢,谢谢两位大哥。”王德厚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有不停地致谢。
“十万够吗?”刘老好的小舅子问了一句。
“够了,够了。”从没做过大生意的王德厚,认为十万块钱已经够多了,所以很知足。
“那好,咱们就开始吧。”刘老好的小舅子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皮包。
王德厚的眼睛都有些眩晕了,一个贫寒家庭的孩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花花绿绿的钞票。
“签个字吧。”那人说着,又拿出一张已经写好的借据,连同一支笔。递给王德厚。看来他是事先已经准备好了,王德厚对这一点也没有多想。他接过借据看都没有仔细看,就毫不犹豫的拿起笔,在“借款人”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姐夫。你也过来签个字。”这个人看来很谨慎,居然要他姐夫也在借据上签字。
刘老好明白他小舅子是怕王德厚到时还不上钱,所以才让他签字担保。
善良的刘老好在上面签了字,王德厚第一次知道了这个大善人的真名──刘不尘。果然是心不染尘的好人啊!
双方都签字完毕,刘老好的小舅子又严肃的说:“还有件事。我想要说明一下。我这钱──只能借给你一年,也就是说到明年的今天,你要连本带利的还给我。”
“啊!”这一句话,让王德厚大吃一惊。一年的时间,他能挣到那么多钱吗?
刘老好听了这句话,也怒火冲天。他没想到自己的小舅子会临时来这一手?
“你──咋能这样说呢?做小买卖的,谁能保证在一年内挣到十几万?”刘老好真的发火了。
没想到他小舅子却不以为然的呵呵一笑:“借据上写着呢,期限一年。这位兄弟刚才也没提出异议呀?”
“啊!”王德厚又惊叫一声,仔细一看才发现,借据上果然写着“期限一年”几个字。他暗暗埋怨自己太粗心了。也许是激动和兴奋过头儿了吧。不过,细想想也没什么,去银行贷款不是也要制定还款日期嘛!所以,他不再提出什么异议了。
“可是……万一到时候这位兄弟还不上咋办?”刘老好有些担忧的问。
他那位小舅子又笑了:“姐夫,你这就问的多余了?不是还有你吗?你是担保人,我怕啥?呵呵!”
刘老好突然感觉自己的小舅子,这些年好像变了,变得没有以前那么实在了。但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也只能期待王德厚的生意兴隆了。
初涉商海的王德厚,信心仍是满满的。他没有细想一年后的事。而是准备马上回去张罗超市的事了。
临走时,刘老好送王德厚到门口。
“兄弟,认准了路,就好好走。买卖的成功是靠经验积累的。凡事多长个心眼儿。话说回来,万一到时候你还不上这笔钱,就告诉我,哥会帮你的。”刘老好说这话时,心里是有一丝愧疚的,为他小舅子的那种做法而感觉愧对王德厚这个朋友。
“放心吧。大哥。我会努力的,钱的事儿不用你操心,你已经帮我太多了。我非常感激!”王德厚十分诚恳地再次表示感谢。
王德厚用一只黑色塑料袋装着那些钱,这是在刘老好家特意找的一只,因为他来的匆忙没有带任何装钱的用具。
从没见过这么多钱的他,坐上公交车后,将那个塑料袋放在膝盖上,不敢松手。心里忐忑了十几分钟后,终于下了车。他拎着那个袋子走进了自己租的那间门面房。
门是从里面锁着的,大概是钱盈儿在楼上休息吧。王德厚没有敲门,因为不想打扰她,于是掏出钥匙开了门。他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楼上的门是虚掩着的。他轻轻地推门进去。钱盈儿这段时间真的是太疲倦了,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从早上直到临近中午,还在甜甜的梦境之中。
王德厚本不想打扰她,但又难抑心中的兴奋。他走到房间里唯一的窗户前,轻轻拉开窗帘,柔柔暖暖的春光,洒在钱盈儿桃花般粉嫩的脸上。王德厚坐到床边,拿起手里的那袋子钱,在钱盈儿的脸庞和鼻翼处轻轻摩挲了几下。钱盈儿感觉到了有异物在晃动,于是甜美的梦戛然而止,她醒了。
“哎呀!这是什么?”钱盈儿睁开眼睛惊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