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兄还有军务缠身,你好好休养,好好想想!”高逸幽褪下孝衣披上一身凛凛铠甲,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便步履如风离开了将军帐:“我的副将会带你找到翎儿,告辞!”
南雪衣这才走上前去,轻唤了一声:“绯儿...”慕绯回过身来,沉默着牵起南雪衣冰凉的手心,南雪衣亦回望着她,看着她的眼波迷离似雾,泪光盈盈...
“走吧,我们先去看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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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陋的军帐内,刚点着不久的炉火根本无法驱散山野寒气,药香浓烈,几乎要熏得人睁不开眼。少年蜷缩在木板床上,厚厚的棉被压着他孱弱的身躯。他努力呼吸着,双眸微阖,长睫颤动,脸色比在铸剑山庄石室休养时还要苍白!
“翎儿!”慕绯呼唤着他,迫不及待地冲到沈梦翎床前。她用力抱住少年的身子,弟弟的容颜令她的泪水夺眶涌出,再也克制不住...
“姐姐?是你吗?”沈梦翎轻轻睁开双眼,如今的他快满十四岁了,五官生得和胞姐越来越像,明眸皓齿,丰神俊美。也许是卧病多年的缘故,少年的眸子里透着一种脱离世事的空灵纯净,璀璨如星。
慕绯捧着他消瘦的脸颊,心痛欲死:“翎儿,姐姐来迟了,姐姐对不起你!”沈梦翎弱声喃喃:“我知道...我知道你会来的...翎儿等多久,都没关系...”南雪衣亦是心痛地落下眼泪:“绯儿早就想来找你,可她出宫后受了伤,一直耽搁到现在...”
沈梦翎摆了摆手,看着南雪衣深深一笑:“谢谢师父,终于找到姐姐了...”
“八年了,我终于能和你说上几句话!”慕绯紧紧抱着弟弟的身子,失声痛哭:“你可知道在山庄的时候,我不停地和你说话,我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我等了八年,你知道吗?”
“我知道...姐姐说的话我都听得见,可我睁不开眼,看不到你...”
久别重逢的姐弟俩相拥痛哭,哭完了又笑,笑着笑着又开始哭着说话,像是两个发了疯的孩子一样,要把八年没说的话全都补回来...南雪衣心中酸楚而又欣慰,她知道这一刻绯儿等得太久,而翎儿...也不知还能撑多久了!
趁姐弟俩不注意,南雪衣红着眼圈,悄然离开了翎儿所住的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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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霜寒的腊月,天黑得格外早。
空谷寂静,雾气飘渺。月色洒下层层冷光铺满薄冰残雪,军营中无论白天黑色皆是不眠。军帐各处都燃着火把,照得刀光剑影人影重重。巡夜的将士神情紧张肃穆,长靴踏着满地冰雪,都能震出脚步声在山谷回响...南雪衣独自在军营中走了许久,站得乏了,就在帅旗下堆砌的石块上席地而坐。
她抬头仰望山谷一隅的星空,依然辽阔而宁静。
熟悉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慕绯在她身旁坐下,头顺势靠在了南雪衣的肩上...她似乎疲倦急了,双臂揽过南雪衣柔软的娇躯,想在她怀中安眠。
“翎儿睡下了?”
“恩...”慕绯喃喃道,“幸亏宫中几种灵药还剩下不少,我给他服了,气色好了许多。”
南雪衣安心地长舒一口气,搂着慕绯的肩膀,忽然问了一句:“如果没有我和翎儿,你一定不会放过墨天诏,对吗?”
慕绯苦笑着摇摇头:“这些年你一直教我放下仇恨,以前我性子太倔强做不到,现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我明白你和翎儿在我心中,比报仇重要千万倍!”她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滚落下来:“好不容易,你们都在我身边了...如果你们再受半点委屈,我会杀了自己!”
“如果这次...我支持你呢?”
慕绯顿时错愕,南雪衣伸出手去,掰过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只见绯儿容色憔悴,哭了一个下午,眼睛又红又肿像两颗核桃...南雪衣心中一痛,靠近她的双唇轻轻一吻,一直吻到她的耳畔,呢喃道:
“我要你放弃复仇,我要的是你一世心安,而不是这样犹犹豫豫地带我走!这一路上,我们眼睁睁看着百姓流离,遍地烽火。高逸幽有句话没错,一旦墨天诏登基,他报复你我事小,□害民事大。东方端华已经不理政事,东方若情就算成不了一代明君,至少也比墨天诏好上百倍吧!”
南雪衣抱着她,感觉到慕绯在她怀中不住颤抖...
“绯儿,倘若天下都倾覆了,我们还能在哪里安稳一世?高逸幽野心重又多疑,不是个好的同盟伙伴,可事到如今也只有他的兵马能和墨天诏抗衡。绯儿,我们真能置身事外吗?”
慕绯泣不成声:“可是...”
南雪衣眼波闪烁,柔声劝道:“你不要担心我,我武功已经恢复如常,我会保护好自己,保护你和翎儿!”
慕绯眉心一动,指尖覆住南雪衣的唇,哽咽道:“行军打仗的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我只要你好好的,输赢我不在乎!我会尽力的,实在打不过的话,我们就逃!”
“傻瓜,师父何时教过你打不过就逃!”南雪衣故意板起脸来,清眸中漾动的点点柔光,尽是坚韧与不悔:“绯儿,以前我们都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的性命自己的感情,你若能心怀天下,为黎民百姓而战,我会为你骄傲的!”她的话一字字刻在慕绯心里,努力地驱散恋人心中所有的顾忌。那个名动江湖的女铸剑师似又重生了,她南雪衣,从来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