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住口吧!”她淡淡地吐出几个字,瞥了一眼众剑拔弩张的弟子。声线低缓柔和,眼神肃穆冰冷,透着难以撼动的威慑。只见她目光扫过之处,众剑客都惊愕不已,却也强压着怒火噤声。南雪衣收剑而立,似是看了棺材中那人最后一眼,喃喃叹道:
“哥哥很累了,你们不要再吵,让他好好睡吧...”
言罢,她在泪水汹涌而出的前一刻转身离去,只留下身后众人面面相觑。慕绯唇齿微启,却只能怔怔地看着她,素衣飘舞,倚风出尘,那般脱俗绝美,却也那般寂寞凄伤。
“师父,师父...”慕绯在心底一遍遍喊着,此刻的她抓不住那一抹憔悴鸿影,却永远将那一瞬间刻在了心底,不寂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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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灵堂里一片寂静,只有若有似无的更漏声簌簌作响。慕绯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独自迈入布置于乾坤楼正厅的灵堂。
南少卿的灵位被香火和贡品簇拥着,在昏暗的夜里显得特别突兀,一如他生前那双墨色的眼瞳,空洞无声地俯视着一切...白色的纱幔随风飘舞,空荡荡的灵堂里有从火盆里逃逸出的冥币,绕在她的脚边打转。慕绯的脚步渐渐定住,素衣女子跪在灵前,木然地看着一张张冥币在火里焚化成灰烬,仿佛她自己的生命也会随着那微弱的火苗,慢慢熄灭...
“师父...吃点东西吧!”慕绯快速走到南雪衣身后,她缓缓跪下,小心翼翼地放好了灯笼,把米粥端到了南雪衣面前:“师父跪了一天没吃饭,身体会吃不消的!”
南雪衣跪着不动,火光一明一灭映着她苍白的脸,整个人无声无息,仿佛化作了一尊美丽的冰雕。慕绯心里一痛,舀起碗里的粥想要送到南雪衣唇边:“师父这样,庄主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的!”
南雪衣默默抬起头,仰望着哥哥的灵位陷入沉思,清冷的眸子里泪光耀动。慕绯放下粥碗,心里一阵阵的苦涩难忍,忽然紧紧抱住了南雪衣的后背,两手攀上她的脖颈...师父的身上好冷,冷的像是完全没了温度,直让她也颤抖起来。南雪衣被她抱得浑身僵硬,她慢慢抬起手挪开了慕绯的臂弯,幽幽叹道:“灵前不得无礼,绯儿,你回去吧,让我再陪陪他。”
慕绯哽咽道:“师父不把粥喝了,徒儿就一直陪你跪在这儿!”言罢,她连蒲团都不垫,扑通一声跪在灵前,挺直了腰板,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南雪衣无奈,只得拿起那碗粥,慢慢喝了下去。
南雪衣喝完将空碗轻轻放在了地上,而后徐徐起身,准备离开灵堂。又是阵阵夜风吹入,满屋的白色纱幔缠绕在她的身旁。慕绯一惊,忙不迭地追了上去:“师父,师父你去哪儿?”南雪衣没有回答,任由慕绯在身后紧紧跟着,她转入内室,又慢慢踏上了木阶,就这么登上了乾坤楼的二层,正是南少卿从前理事的那家书房。
书房里一切如旧,甚至连书案上那些堆积凌乱的案卷文书都来不及整理。书桌后的大紫檀落地浮雕藏物柜仍是摆满了他从前收藏的古玩器具,其中一个突兀的空格,正是上次哥哥醉酒失态,兄妹两人推推搡搡打翻的瓷瓶所在...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纤细的指尖拂过一寸寸熟悉的物事,却再也找不到那个曾经熟悉的影子。南雪衣突然视线环顾,失神地自语道:“就是在这里,就是在这里...”
慕绯惊诧万分地看着她:“这里怎么了?”
南雪衣四处乱看乱翻,目光所及处,很快发现了桌案下摆放的三坛女儿红,以及掩盖在一堆案卷里的青瓷大酒碗。酒碗洗净如新,她知道那是哥哥从前的习惯,决不让打扫的丫鬟挪动他不让挪动位置的东西。南雪衣蹲下身去拎那酒坛,两坛已空,只剩了一坛。
慕绯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切,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庄主的书房,没想到南少卿竟然随时藏着烈酒。而师父就仿佛是描摹哥哥生前经历的一切似的,南雪衣在剧烈的情绪起伏中拆开了第三坛女儿红,咕咚一声就倾满了整碗...
南雪衣颤抖着手,端起那碗烈酒一饮而尽...慕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师父在她印象里从来都是滴酒不沾,霎那间心疼得犹如针扎,一颗心狠狠地坠了下去,视线模糊,只听见南雪衣断断续续地自语道:“你知道么绯儿,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因为我,哥哥就不会私自离家他就不会死!是我害的...全都是因为我!”
她说着,那强烈的酒性立刻化成了一团火灼烧着她的喉咙,让她整个人都恍恍惚惚摇摇欲坠,而那感觉又让人欲罢不能,南雪衣拎起酒坛转瞬又满了了一碗,正举到嘴边就被慕绯狠狠扼住了手腕,她的模样在南雪衣眼里都是模模糊糊,只剩十四岁少女精致利落的轮廓...“师父!师父你会醉的!”
“醉了才好,醉了...就什么都不用记得了...”她一用力推开慕绯,酒液摇摇晃晃洒出大半,慕绯只觉心如刀绞,一伸手又狠狠抢过了酒碗,哪怕是平生第一次忤逆师父,也决不能让她这么喝下去!
“师父连我也不想记得了吗?”慕绯忽然抱住南雪衣的肩膀,浓睫濡湿,泪水扑簌而下:“师父...庄主不在了,可还有那么多家臣为山庄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