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闹了许久之后,白清总算在父亲的安抚下,眯起眼睛睡了过去,睡着了,眼角处都还挂着几滴泪水,看着就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而她那一双手即使疼得麻木了,也依旧死死的抓住父亲的胳膊,怎么也不肯松开。仿佛如此,才能够稍稍安慰一下她那颗惶恐不安的心一般。
白济远生怕自己会弄伤了她,也不敢去掰开她的手。见她窝成一团,睡得很不舒服,又小心翼翼的揭开铺盖,将她安置好,这才顺着她拽住他胳膊的手,侧坐在床边,收起方才的威严,一脸柔和的看着熟睡中的女儿。
她好像真的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便是睡着了,也仍旧紧皱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心中不由得就揪疼起来,忍不住就抬起另一只活动自如的手,轻轻的抚摸她纤细的眉毛,试图将她的烦恼全然抹去。
这是他捧在手心儿里疼爱了十五年的闺女啊!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叫这自来不识愁滋味的女儿变成这个样子?
努力回想女儿奶母回报的细节,却始终寻不到究竟,他此时真可谓是,百思而不得其解了。
女儿的性子,他了如指掌,寻常只要问一问她遇到过什么事情,便能够轻易的猜测出她心中的想法,屡试而不爽。而他虽时常对她板着脸,见天的教训她,可她却也深知他的她的宠爱,从来都不畏惧他。
她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情,她心中有了什么想法,从来都是第一时间就会跑来告诉他,根本不会对他藏任何的心思,自然也藏不住任何的话。
可她今天这样仿若魔怔一般的大哭大闹,却任他如何询问试探,也只是摇着头,哀哀的哭泣着,满怀愧疚的一遍遍说着“对不起”,怎么都不肯告诉他她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件婚事,他一直以来的反对,自以为是为了她好,不想她受到伤害,却终究,还是让女儿与他生分了啊!
白济远长叹一声,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儿。
女儿长大了,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在不知不觉间,对别的男人心生了恋慕之情,想要嫁予旁人为妻了。
袁茂林不好,他不是真的喜爱她,心怀着不轨的算计,他还有借口可以理直气壮的反对。可到底,女儿不会永远留在家中,不会永远留在他的身边。不管是不是袁茂林,她终究也会嫁为人-妻,跟别人组成一个小家庭,会拥有她自己的儿子女儿,成为一个娘亲。她不会再是那个凡是都只知道依着他靠着他的小姑娘,也不会再是那个日日都只知道朝他撒娇装乖的小囡囡了。
将来,她遇到了什么事情,恐怕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事事都想着跟他讲,向他寻求帮助了。
那时候,自有别人为她出头,为她做主了。
女孩子长大了都要出嫁什么的,真的太讨人厌了。要是可以像儿子一样,娶了人回家,那就最好了。
对,他怎么忘了,舍不得女儿嫁人,可以让她招赘啊!
白济远眼睛顿时一亮,这个法子好啊!
袁茂林那小子不是已经父母双亡了么?他要是答应招赘入白家,他就可以像以前一样保护着他的小女儿,不用日日担心她嫁出去会受苦受欺负了。
如此一来,倒是既满足了他不愿女儿离开家的念头,又可以叫女儿如愿以偿的跟她喜欢的人在一起。
简直是两全其美的好法子啊!
想到此,他差点就想开口叫醒女儿,跟她好好商量一下了。却在看着白清苍白的小脸上残留的泪痕时,讪讪的闭上了嘴。
反正她已经说了不想嫁,就当做她是真的不想嫁,先拖着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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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这一觉,睡了大半天方才醒来,待她再次睁开眼睛,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屋子里也已经点上了灯。
胳膊和双手都有些酸酸的,脸颊上干涩一片,眼睛更是疼得不行。浑身上下,好似就没有一处是舒服的,忍不住的,心中就有些烦躁。
可还没等她来得及发脾气,床边就传来父亲慈柔的声音:“囡囡醒了!芊若,小姐醒了,去厨房传膳,快着点儿。”
“爹!”白清有些惊喜喊道,“你还在这里啊!”
看着女儿满脸毫不掩饰的喜意,白济远心中极是熨帖,女儿好似忘掉了两天之前,她还因为自己反对她的婚事,一直堵着气,跟他冷战的事情。这会儿子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还是如同以前那样喜欢粘着他,他自然也不会去提醒她想起来的。
当即,就收了一贯的严父样儿,抬起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额头,调笑道:“你这又是哭又是闹的拉着就不肯放手了,我又怎么敢离开呢!快些起身吧,爹陪你用饭。”
“手疼,爹你喂我!”白清撒娇道。
这当爹的递了杆子,她当然要顺着往上爬了,反正这种事情就跟家常便饭一样,她也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过,她说的手疼,倒是丝毫没有掺假。
任谁摔断了手,还不管不顾的又是撑着起身,又是拽着人不放,那就算是不疼,也给糟践的疼了。
白济远又是气又是乐,点了点她的鼻尖,好笑的说道:“这会儿晓得疼了,下午那会儿怎么就不知道顾着自己点儿?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日日里要爹爹为你操心,你羞不羞啊!”
“才不羞呢!爹你不是说了,我再大都是你的小囡囡,你会疼我一辈子的么?”这话,倒是说的理直气壮的,脸却微微的有些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