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流亭园出来,瞧着桐姐儿满脸兴奋,嘴角抿起,挂着笑意,亮晃晃的,尤其是眼睛亮晶晶的,宛如天上的明星, 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高兴,令陆辰儿为之一怔,许久,才问道:“你这是怎么,怎么这么高兴,婶子在这园子里也住了两年多了,从前和你一起来时,也不曾见你这般高兴呀?”
桐姐儿听了这话,啊了一声,仿佛正沉浸在什么事上,突然回过神来,一抬头对上陆辰儿望过来疑惑的目光,带着几分尴尬,摇着头忙道:“没……没有,哪……我……我只是觉得和婶子说话投缘。”
说完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又忙地微敛住眼,近前挽上陆辰儿的胳膊,“走吧,我们回梨香园,红袖和我说,为了昨日填高鱼骨绣的针法,姐姐都一夜没睡,却没想到姐姐还有这么勤快的时候。”
后半句话,带着几分取笑的味道,陆辰儿的注意力一时也转移开来,“我这是人比较笨没法子,哪能和你这针线奇才相比,同样的师傅,教出来的学生天差地别,如今你升级做师傅了,就得看你这师傅的功力了。”
“针线是个慢活,姐姐不必太着急了,”桐姐儿看了看陆辰儿眼下的青影,“去了京中,自会有更好的师傅教姐姐。”
“心急倒没有,而且我正是因为它是慢活,才想着要认真学的,我又不喜欢出门,如今只用做针线来打发时间是最好的法子。”
“做针线的确很容易打发时间。”桐姐儿附和了一声,想起这些天以来,母亲常在她耳边唠叨,说陆辰儿和离是如何如何不好,只有品行不好的女子才会中道还家门,又说起程夫人也是跟着胡闹。女人嫁了人就该好好地相夫教子,像陆辰儿这样,和离后,想再嫁就难了,好一点的人家都不会愿意让她进门的,以后只能在家做老姑奶奶了,让她千万不要跟着学……她都听得耳朵长茧了。
若不是因为她们一家子这是住在陆府,她都怀疑,只怕母亲还会叮嘱她,离辰姐姐远点。
近来她已渐通人事。对于陆辰儿和离的事,她只知道是不好,而且在这事上吃亏的是女子。她想着陆辰儿心里应该不好受,但是陪了陆辰儿这些天,并不见陆辰儿为这事难受,甚至提都没见陆辰儿提起半句。
可如今听陆辰儿提起,用做针线打发时间。不知道就想到这事上,心里蓦地微微有些酸。
瞧着桐姐儿脚步忽然停住了下来,目光盯着她,带着几分同情,几分担心,陆辰儿不由推了推桐姐儿。“这么看着我干嘛,又起了什么呆意?”
“姐姐还好吧?”
这话一出,桐姐儿立刻觉得自己失言了。陆辰儿却陡然明白过来,却是不喜这样的目光,松手放开桐姐儿,眼睛盯着地面,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望向跟上来的桐姐儿。笑道:“桐姐儿,你还果真起了呆意,你瞧着我这不是很好。”说着还特意摊开双臂,让桐姐儿看仔细,尔后,又道:“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悲天悯人,我怀疑,你两个哥哥的善心,似不似都落在了你身上。”
桐姐儿望着陆辰儿依旧带着忧心忡忡,“听说姐姐以后难再嫁人了,姐姐不难受?”
前面那句话,陆辰儿几乎能笃定,桐姐儿是听程陈氏说的,陆辰儿倒退着走了几步, “我为什么要难受,陆家又不是养不起我,何况,我很高兴能在家陪着父亲和娘亲,为什么要再嫁人呢。”
好不容易去了枷锁,牵累了一人,何必再去连累另一人,陆辰儿摇了摇头。
桐姐儿听了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从陆辰儿口中听出这样的话来,她想说陆老爷和陆夫人终有老去的一天,只是瞧着陆辰儿脸上舒心的笑容,这句话却被掐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或许她高兴就好了。
桐姐儿这般想着,没再说这扫兴的话了,快步走去,拉着陆辰儿的胳膊道:“姐姐别这么倒退着走,小心碰到东西跌倒。”
“云锦罗绮她们几个都在,哪有那么容易跌跤。”陆辰儿指了指后面跟着的几个丫头,笑了笑,不过还是转过了身,和桐姐儿说起了别的事,先前的话,如同一阵轻风吹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回到梨香园,程氏早已出了门,陆辰儿跟着桐姐儿学了会子针线,应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到后面,陆辰儿手拿着针线,整个人都有些昏乎乎的想睡觉,上眼皮和下眼皮打着架,桐姐儿看出来了,一旁服侍的丫头也看出来。
实在是困,陆辰儿不停打着哈欠,心里着实有几分尴尬,她没忘记,她今日起来的早以及后来去找桐姐儿所用的理由,幸而程氏不在家,桐姐儿和云锦又没有点破。
到后来,时近中午,桐姐儿便回去了。
陆辰儿连午饭都没吃,就在外间的榻上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日已西斜,云锦服侍她洗漱的时候,还笑道:“姑娘这一觉睡得太沉了,厨房的饭是热了又冷,冷了又热,都好几轮了,刚才已让绿衫去了厨房,端些点心过来,姑娘先吃点点心,垫一下肚子,等夫人回来了一起用晚饭。”
“也好。”陆辰儿点了点头,因嫌麻烦,反正今儿也不用出门,又没人来,于是就不让丫头给梳头了,直接把长发拢在肩后。
天黑的时候,程氏才回来,跟着回来的竟然还有李璟,让原本在门口迎接程氏的陆辰儿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满眼愕然地望向李璟,同样,李璟瞧着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