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儿回到漪兰堂,瞧着时候还早,便先去了桃夭的屋子。
桃夭住在漪兰堂右边的小跨院,从漪兰堂正屋出来,通过一段长廊往右有个月亮门,进去便是了。
西侧室点着灯,人影映在窗纱上,绰绰影影的。
“在看什么呢?这么认真。”陆辰儿进了里间,只瞧着桃夭半伏着身靠在床头的大迎枕上,手中拿着张桃花纸笺。只是一听到声响,桃夭立刻手忙脚乱地把纸笺埋到迎枕下面,抬起头来望向陆辰儿,“没,没什么,不过自己临的一张字帖。”
一瞬间,满是慌乱,整个人有点战战兢兢的,好似有什么秘密生怕让人发现了一般。
陆辰儿狐疑,走到床边,桃夭的右手已从迎枕下面伸出来了,人翻了一下身,仰躺着,整个后背都靠在迎枕上,又拉上锦被盖住身子,望着陆辰儿脸上扬起笑问道:“辰姐姐怎么来了?怎么不让丫头通报一声?”
一双乌黑的眼眸滴溜地转个不停,就是不敢直视陆辰儿的眼睛,不用多想,就知道一定有鬼,桃夭生性淳朴,她和陆辰儿一样,都是不善于撒谎的人,属于那种一撒谎就能让人一眼看出来,因而,陆辰儿怎么也不会相信刚才桃夭手中拿的那张桃花纸笺是张她临过的字帖,在床边坐下,把手伸到桃夭身前,“拿来。”
桃夭故作糊涂,“什么呀?”
“字帖,你刚才不是说你看的是一张你临的字帖,给我瞧瞧,这大半年,你的字有多大长进了。”
桃夭拉长声音唤了声辰姐姐,“写得不好。姐姐就别看了。”
“放心,我不会嫌你写得不好,当初你刚习字时,鬼画符我都见过,我相信你已经练过大半年的字了,如今的字总不会比当初还差。”
“辰姐姐,真的是字帖,姐姐就别看了,求姐姐了。”桃夭紧紧靠在迎枕上,伸手拽住陆辰儿的衣袖口摇晃不已。
瞧着桃夭这样。是怎么也不愿意拿出来了,陆辰儿总不好真的上前抢,想着明儿私下里找春纤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撂开手道:“好,我不看了。”
桃夭听了这话,登时高兴起来,“我就知道辰姐姐最好了。”
陆辰儿拍开她的手。免得衣袖让她给扯断,“吃晚饭了没?我瞧着你劲儿挺足的,方才怎么不去正房吃晚饭。”
“吃过了,我是吃过饭后再吃的药。”桃夭担心陆辰儿追问她为什么不去正房,于是忙转开话题,“姐姐和干娘今儿去了安定公府。我好久没见过琳姐儿了,姐姐知不知晓她最近在忙什么?”
“琳姐儿今儿还问起你,不过。她最近比较惨,前两天禁了足,被她家老祖宗罚抄女诫。”
桃夭如今已不再是从前刚进城时什么都不懂,因而,陆辰儿说的禁足和女诫。她都知晓一二,不由诧异地望向陆辰儿。“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听她说老祖宗一向比较疼她,怎么还会罚她。”
“她和太夫人顶了几句嘴,太夫人气极了才罚她。”
桃夭听了这话,觉得不可思议,晚辈那敢和长辈顶嘴,虽然琳姐儿一向性子跳脱又任性,但平日里从她言语间,也能看得出来,她是极敬重她祖母的,是怎么也不会去和祖母顶嘴的,不由担心问道:“那她还好吧?”
陆辰儿笑道:“禁足今天已经解了,只是一百篇女诫,要花些功夫去抄。”
“幸而,你们都是从小习字,不像我,我最怕写字了。”桃夭说到写字两个字时,脸上害怕的表情极其夸张。
陆辰儿不由伸手轻拍了一下桃夭的脑袋,“上回我离京前,我可记得你是立志一定要练出一笔好字,不会又放弃了吧。”
“没了,我天天都有写,每天都有写五千字,不信你问问春纤。”桃夭似生怕陆辰儿不信,还特意指了指立在一旁的春纤,拉着春纤给作证。
只听春纤忙笑着回道:“这个确是真的,桃姑娘每天都临五千大字,哪怕是这些天生病了也不曾落下,自从桃姑娘来京以后,临的字帖堆起来,都有书架高了。”
陆辰儿听了,不由笑道:“既然这么用功,多少都有些进步,怎么还不愿意给我看你方才手上写的东西。”
桃夭没想到陆辰儿又绕了回来,忙唤了声辰姐姐,伸手揉搓着陆辰儿的胳膊,虽隔着厚实的袄子,但桃夭力气比一般人大,陆辰儿只觉得胳膊肘都得让她折断了,忙推开她,“好好,我不问了,没想到这半年不见,你也有秘密,竟连我也瞒着。”
陆辰儿话刚说完,只瞧着桃夭蜜色的脸庞上,爬上了一层红晕,“辰姐姐。”却是转开了脸。
古怪,这也太古怪了,桃夭一向不知羞涩为何物,如今竟然也脸红了。
“还真有秘密?”
陆辰儿俯过身,轻声问了一句,刚伸手扳过桃夭的脸,谁知桃夭躲开了,却是翻身趴在迎枕上,一张脸全埋到了枕头里去了。
桃夭这反应,陆辰儿越发的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
只瞧着桃夭依旧埋着头,没有应答,陆辰儿伸手拍桃夭的肩头,桃夭看也不看就反手把她推开,还有些担心陆辰儿来抢枕头下的纸笺,又挪了挪枕头,这举动,好似后脑勺长了双眼睛一般,令陆辰儿哭笑不得。
好一会儿,才见桃夭转过脸来,拱起身,侧靠着迎枕,望向陆辰儿道:“辰姐姐这回就别问了好不好,以后,以后我一定告诉姐姐。”
说话的语气软软糯糯,带着几分撒娇的成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