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垂花门下车,陆老爷和程氏回了正房,直接让陆辰儿回了漪兰堂。
回了正房,程氏正预备叫人打水梳洗,却听陆老爷唤了声紫卿,“时候还早,你陪着下盘棋吧。”
程氏听了,瞧了陆老爷一眼,不比先时在车上,此刻,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吩咐着秋影在榻上摆上案几和棋具,程氏也没去换衣裳,和陆老爷对坐到了榻上。
如往常一般,程氏执黑子,陆老爷执白子,程氏先落子,陆老爷没说话,程氏也没问。
静默无声,却似有声,夫妻间几十年的默契,早已刻进了对方的骨子里。
一局终了,程氏看了看棋盘,“老爷棋艺又见长了许多,这回我只怕输的不下二十余子。”
陆老爷目光盯着棋盘,又似不在棋盘上,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程常棣意欲娶赵家大姑娘为妻,我已经答应了他,到时候你帮着舅太太那边打理一下,赵府那边,过些日子你也过去一趟。”
程氏听了这话,吃了一惊,许久缓过神来,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孩子我原瞧着挺好的,没想到心这么大,幸而,上回姐儿的事,你没答应,这才多久功夫,就变了心思。”
“男儿志在功名前程,这也不算什么,再说了,他的确根基浅了些,需要妻族的助力,若是赵大姑娘真去请旨,天子赐婚,到时候也算是一段佳话。”
“好,赵家那边我会挑个日子过去的,不过,他既然和你提了出来,应该心里是有五成把握吧。”程氏说到最后,目光望向陆老爷。
陆老爷嗯了一声,“前两年,赵大姑娘在女扮男装在松林书院待过两年,至于赵大姑娘当初在圣上跟前求的赐婚的恩典,原也是担心我和她父亲不和,到时候我和赵相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既然他们俩这么有心,就成全他们俩吧,我们也没必要在中间阻拦,做这个恶人。”
“你觉得好就好,反正这些事上我是听你的。”
听了这话,陆老爷心头稍微松了一下,他是有些担心,紫卿不愿上赵府的门,去找陈昕芸。
如今不是开国,正逢盛世,在朝为官的有几人不是根基深厚的,老蔡是前蔡相的孙子,高牧之是前老高大人的儿子,龚顺明曾祖父是前龚相,至于他自己,上溯七代无白衣,祖父做到一方封疆大吏,父亲官至户部尚书,最弱的赵琦芳,也是前陈相女婿。
从前他就觉得程常棣非池中之物,如今程常棣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即说明他是真有心思在仕途上斩露头角。
或许将来可以好好叮嘱一下长沐。
想及此,陆老爷又摇了摇头,将来的事,会是怎么个样,还真说一定,就像他当年在上书房授皇子们课业时,就绝没有想到,当初的五皇子最终能上位。
世事如风云,皆是无法预料的。
回过神来,瞧着程氏还坐在对面,遂笑道:“无事了,你先去净室,梳洗一番,早些睡吧。”
程氏嗯了一声,刚起身,又坐了下来,“这事要不等老爷先和赵相说了,我尔后再去赵府。”
“自然是这样,你放心,这几天我就去找那老匹夫谈谈。”说到这,望向程氏又笑了起来,眼中多了几分打趣的意味,“说来,大约你都不曾想过,时隔三十多年,程家竟然能与赵家结成姻亲。”
“陈昕芸可都恨死程家人了,我估计她是一百个不乐意。”程氏说到这,又嗔怪地瞪了陆老爷一眼,“说起来,这事也怪你。”
“怎么就怨起我来了。”陆老爷伸手捏了捏鼻子,忙地移开眼。
尔后,慌地起了身,“你既然不急,我先去净室洗梳了。”说完,就急忙往净室那边去了。
程氏瞧着他这模样,不禁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