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儿一行人坐在牛车上,透过车窗看外面,这边的山不似临塘与蓝田,明显低矮了许多,平地随处可见,只听廖怀音道:“应该快到了西边的万安乡了。”
陆辰儿倚靠在个大迎枕上了,抬头望了一眼,“我们总算是进入平地了,已从山里走了出来。”
绿油油的农田,一大片一大片,从眼前漫延开来,及到远处出现一排低矮的小山才停下来。
忽然只听廖怀音喊了一声,“桃天,当心点,别把身子给伸出去,小心掉出车厢。”
因觉得桃花这个名字叫着太烂俗了,最后廖怀音给她改了名字,改成桃夭,出自桃之夭夭。
只瞧着桃夭回过头,笑了笑,“不会的,姐姐不用担心。”
桃夭伸出的身子收了回来,依旧坐在车窗口,望向廖怀音和陆辰儿道:“咱从小就没出过大山,看到了都是大山,咱问奶奶,山的那边的是什么,奶奶和咱说,山的那边还是是山,若是和奶奶在这里就好了,咱们能告诉奶奶,山的那边是平地。”
说到后面竟是有些伤感,陆辰儿忙道:“你知不知道你奶奶哪一天生日?”
忽然这么一问,桃夭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眨巴着眼睛望着陆辰儿,只听陆辰儿又道:“等你奶奶过冥生的时候,你给你奶奶烧点纸钱,顺便把这件事告诉你奶奶,你奶奶一定能听到的。”
“真的能听到?”黑白分明的大眼盯着陆辰儿。
陆辰儿笑着嗯了一声,侍死如侍生,乡间尤重鬼神,陆辰儿相信桃夭耳濡目染也听过不少。果真瞧着桃夭笑了起来,“我知道了。”
廖怀音在一旁直摇头,上前握住桃夭的手。没好气道:“总算说对了一回,和你说了多少遍,不许再说‘咱’,要说‘我’,这都好几天了,还没一点成效,可见我没当先生的天分。”
“不是,咱改。”说完桃夭伸手忙捂着嘴巴,无邪地笑了笑,才又道:“又错了。是我改,”重重地点着头嗯了一声,“好姐姐。我会改的。”
桃夭自头一回见过她们俩,冲着廖怀音喊了声漂亮姐姐后,再也不肯改口,不愿意叫她们俩嫂子,只愿意唤姐姐。大家只是笑笑,依了她,并不较真。
天气依旧火热不已,到了这平地比在山区更觉得热,陆辰儿手拿着一把大蒲扇,大蒲扇虽看起来粗造。不比团扇精致,风力却比团扇大,因而。上路时,陆辰儿特意拿了把大蒲扇,弃了团扇,如今自己手摇蒲扇,十分怀念起云锦她们来。
又想起有近四个月没给陆父亲和娘亲去信了。只怕他们也会担心,又后悔当初不应该告诉父母。自己跟着李皓白出来了,若是留下六封信,让云锦每月按时发往京中,这样或许更好。
正值午后,迷迷糊糊的想着眼看就要睡着了,忽然让人推了一下,抬眼,瞧是廖怀音,只听廖怀音笑道:“你这是怎么,真是从未见过你这么懒的,说着说着就睡着了,要不是我们晚上睡一起,还真怀疑你夜里没睡觉做贼去了。”
“这车厢里又摇晃得厉害,睡不着才觉得奇怪呢,如今我们又不像桃夭,初次出来,看外面什么都觉得新鲜,哪还有那股子兴奋劲呀。”
“谁让你这么歪着,可不就睡了,你坐起身来了。”说着廖怀音使蛮力拉起陆辰儿,让她靠着车壁坐着。
陆辰儿满是无奈,这么一折腾,睡意却已去了七八分,深深地打了个哈欠。
望向窗外,外间田垄上都有不少人,不由道了一句,“这么大太阳,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在田垄上…”说到这瞧着桃夭的脸色的变了变,陆辰儿似意识到不合时宜,忙打住了。
果真听桃夭道:“他们是为了照看田里的庄稼,禾苗长得好,会有收成,收成好了,就有口饭吃,咱从小就常饿肚子,在咱们那,大家都盼着田里的庄稼能长好,碰上下雨天或是大太阳天,更要出去看着,怕大雨冲走了庄稼,还有怕大太阳晒干了庄稼。”
“这地方雨水这么大,也会发生干旱?”廖怀音想起端阳节后的那场大雨,如今还心惊,只觉得雨水这么多,理所当然的认为应该不会发生干旱。
桃夭使劲地点点头,“每年黄梅雨过后,进入伏天,便开始一个多月的大晴天,有时甚至两个月,咱们那边,经常是先闹洪水,后又闹旱天,咱记得小时,有一年,村社门口的那条河都没有水了,田间的土都裂了,顶着大太阳,咱还和爷爷奶奶提着沙子去填裂缝,家家没水喝,只好跑到大山里去寻常泉水。”
陆辰儿和廖怀音听了,只觉得不可思议,瞪大的眼睛望着桃夭,似乎不信,“土都开裂了,你们还用沙子去填裂缝,没有水,填了缝难不成庄稼就不会死了?”
“没有水的话,还是会死。”
顶着大热天,去填了还无用,还去填,人中暑了不得不偿失了。
听了这话,陆辰儿和廖怀音更觉得不可思议了。
只听桃夭似在回忆一般,又道:“那些日子,村里供了龙王庙,家家户户都有人去庙里祭拜,只请着龙王庙能来布雨,大家只盼着第二天便能下雨,这样,若是田间裂缝填了沙子,一旦下了雨,水就不会漏掉了。”
为了那不可预知的希望,陆辰儿不由叹了,“应是大家的盼头都在田里,不得不这么做,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吧。”
陆辰儿和廖怀音俩人都是城里长大的,若不是这回出来,哪怕陆辰儿两世为人,也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