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雨菡没想到长途旅行在古代是如此折磨的一件事!出发五天了,她坐在喜车里,每天有16个小时都在赶路。州道已是颠簸,待到出了府州转入驿道更是如同坐过山车。雨菡觉得自己身子骨都要被颠散了,头上还带着一个两斤多重的凤冠,一天下来,脖子都快断了。
“莫要摘!”嬷嬷紧紧拽住蒋玉菡的手。
“就要摘!还没等到延州,我的脖子就要断了!”蒋玉菡终于忍不住发飙了,“你不让我把凤冠摘下来,我就不嫁了!”
喜车内,两个女人相争不下;喜车外,众人面面相觑。尤其是陆府来的那几个仆役,更是忐忑不安。自从出发以来,这位新夫人就抱怨不断,一会问他们为什么不给车轮做“减震”,一会抱怨凤冠太重,一会又说红盖头晃得她眼晕。看来将军府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喜车的帘子突然被掀开,嬷嬷气急败坏地跳下车来,手里拿着一包东西。看来还是拗不过新娘子,把凤冠暂时取下来了。
陆府领头的仆役杨全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示意赶车的人走慢一点。这个沈家二小姐很任性,好几次他看到她掀起车帘往外偷看。按照礼数,在出阁路上新娘绝不能让别的男人先于丈夫看到自己的容颜,但这位新夫人似乎百无禁忌都市桃花缘。
杨全安悄悄吩咐其他仆役,下一站歇脚时记得找个好点的驿站打尖,省得新夫人又发脾气。
自打出了汴梁之后,他们一直马不停蹄,就连在洛阳也没有停留。从洛阳到延州,一路上越走越荒凉。雨涵心想,即使她逃走了,也很难隐藏。
她打定主意,大隐隐于市,最好的办法是抵达长安后,趁换车时逃走。然后先在长安把嫁妆典当了,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再做打算。
蒋雨菡默默计算着路途。从河南到陕西,这条路线她过去采访扶贫支教时曾经走过。开封到长安的路途约为600公里,以马车日行60公里计算,还有五天他们才能到达长安。听说将军府迎亲的队伍会在长安等着,到时还要给她换车。
想到这,她隔着帘子问陆府的仆役领头:“全安,到长安还有多久?”帘外答道:“还有五天。请夫人再忍耐一下,到了长安就好了。”
果然。蒋雨菡得意地笑了。“谁要去做你们夫人!等到了长安,我就闪人了,潇洒闯天下去。”她心里还在谋划如何寻找其他穿梭时空的人,或许最好还是回到开封去。
一路无话。三月十五的中午一觉醒来,突然听到窗外马车压过青石板的声音,雨菡兴奋异常。到长安了!她偷偷掀起车帘,远远的,大雁塔映入眼帘,雨涵眼泪就要流下来了。
从唐高宗时起,大雁塔就伫立在那里。雨菡以前在西安出差采访时,曾经游览过大雁塔,没想到今天会以这种方式旧地重游。她不小心在时间的洪流中迷了路,处处都是陌生的风景,乍然遇到旧相识,怎能不感慨。
她和所爱的人们还站在同一片土地上,只是相隔了千年。“如果我在塔身刻上字,千年之后爸妈能否看到呢?”雨菡心酸地想。
“夫人,马上就要下车了。”全安在帘外提醒道,“您在此稍事休息,我们跟将军府的人接上头再一同出发。”
蒋雨菡心中一紧,收敛心神正色说道:“好。”机会终于来了。
下车的地方就在雁塔附近,京兆府衙距此不远。在嬷嬷的搀扶下,蒋雨菡进了驿站。这个驿站已经被陆府包了下来。仆役们正忙着清点行装,雨菡身边只有一个嬷嬷陪着。
“嬷嬷,我累了。可否引我进房休息?”她小声说。
“马上又要出发了。”嬷嬷不耐烦地说。
雨菡哀求道:“只要小憩一刻钟便可。在这里……不太方便。”
嬷嬷只好把她带到楼上的一个厢房休息,自己在门外候着。
一进房,雨菡便开始打量地形。此处是二楼,楼下就是后院,但不清楚是否有后门。雨菡把房内的帘帐都拆下来,绞成布条,做成绳子,然后在窗上系了一个死结,把绳子扔了下去……
“夫人,休息好了吗?”等了一刻钟后,嬷嬷在窗外问,无人回应。又等了一阵,见房里没有响动,嬷嬷便推门进来,却哪里看到新娘的人影?嬷嬷见窗上悬着一根绳子,吓得脚一软,瘫坐在地上。良久,她爬起身匆匆跑下楼,伏在全安旁边耳语了一句。
杨全安的脑袋要炸开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新娘子,真是闻所未闻!如果真丢了,将军非扒了他的皮!全安跑上楼,查看了那根绳子。然后黑着脸跑出来,命令所有人先原地待命,自己则带上几个可靠的人出去找人。嬷嬷也被叫出去帮忙,因为沈家这边也只有她见过新娘子的容貌。
不明就里的仆役们被留在驿站里,白日昏昏,不久许多人就坐在地上睡着了。一个小二从楼上下来,手里抱着一个酒坛子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