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蔡九把手中的沉香木牌九重重摔在船板上。
“格老子的!”蔡九恨恨叫骂道,那骂声把远处一个正在钓鱼的老者都惊到了,鱼竿猛地一颤——眼看就要上钩的鱼又跑了。
雨菡坐在船舱里,抱着一把琵琶拨弄着玩。骤然听到他这一声吼,倒也没有惊讶,她只笑嘻嘻地道:“乖孙,仔细你手上的牌,可值老鼻子钱呢!别忘了,那副牌现在是我们的了,弄坏了你可要赔!”
蔡九恨恨地瞪了雨菡一样,一拳砸在船帮上。雨菡又笑道:“这船现在也是我们的,砸坏了你可赔不起!”说完便咯咯笑了起来。
从洛阳上船已经三天了。蔡九白天撑船,只要一得空,便坐下来与王数理赌牌九。王数理弄清了牌理,再加上他的神算功夫,如今是越赌越顺手。那蔡九输光了银子,就用沉香木的牌来赌;输了沉香木,又用船来赌。如今,船上每一样东西,大到船舱,小到船桨,全都变成王数理的了。
蔡九还想用他的手脚来赌,但被王数理拒绝了——就算他输了,他们也不可能砍他的手脚,只是要他赊账,如今蔡九已经欠了他们100两银子了。
王数理把面前的牌收拾好,淡淡地问:“你这几十年都是怎么赌过来的?就是凭运气乱猜乱押的吗?”
蔡九挥舞着拳头大声嚷道:“黄口小子倒教训起老子来了!实话告诉你,以前你九爷我可是逢赌必赢,遇到你却变成了逢赌必输!你就是我命里的煞星!”
他想了想,上下打量王数理,傻呆呆地说:“你该不会是我跟哪个窑姐生的儿子吧?注定是要上门跟我讨债的?”
王数理瞥了他一眼,说:“大叔,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自己窥天机。就你那100以下的智商,能生出我这智商180的儿子吗?你以为基因那么容易突变啊!”
雨菡瞪了王数理一眼,说好了不要在古人面前说这些现代词语,容易被人当成疯子,可王数理就是屡教不改。
蔡九倒好似完全没听进去一般,他往后一仰躺在船上,叉开两条腿,叹道:“遇到你们,九爷我只能认栽了!”
王数理眼睛一转,突然笑嘻嘻地说:“九爷,你想不想像我这样赌遍天下无敌手?”
蔡九一咕噜爬起来,说:“怎么?你有什么秘籍吗?”
王数理摇摇头,认真地说:“秘籍没有,就是要学好数学。只要把数学学好了,赌什么都能赢!”
蔡九丧气地说:“我这一把年纪了还上什么学!不学了!”又问:“你怎么那么好心肯教我?”
王数理嬉笑道:“我看九爷你身手不凡,一定是武林高手吧!不如你教我功夫,我教你赌钱?”
蔡九的目光在王数理身上上下打量,问:“你小时候练过功夫吗?”
王数理摇摇头,他小时候唯一练过的就是心算。
蔡九道:“现在想学太晚了!你的筋骨已经定型了,开不了筋,练什么都不成。”
王数理还不死心,问:“那有没有什么救急的招?如果遇到强盗,我也好挡一挡。”
蔡九认真地说:“江湖险恶,我看你们根本不是混这口饭的人。还是趁早找个稳定营生,跟你师妹生几个娃,好好过日子吧!”
雨菡闻言,脸一红,斥道:“胡说什么!整天有空在这瞎扯,还不快开船去!我们还要赶路呢!”
蔡九嘻嘻一笑,懒懒地站起身来,一边摇橹一边叹气:“这么凶的婆姨,娶回家里怕是要遭罪哟!这辈子都别想讨小老婆了!”
雨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王数理坐在一边没再说话,自己低头去摆牌九去了。他最近发明了一种用牌九排数独的游戏,自己跟自己倒是玩得挺欢。
雨菡百无聊赖,摸起琵琶,幽幽地弹起了新听来的《浣溪沙》。那曲子婉转幽咽,声声怨情飘荡在江面上,直听得寒鸦沉寂、秋虫无声。弹着弹着,她自己似乎也被自己感动了,那琴音一直低下去、低下去,仿佛一颗心飘飘荡荡的沉到了水底。
蔡九朗声笑道:“年纪轻轻如花似玉的一个小娘子,见天地弹这些丧气的曲子干嘛,好像死了老公似的!”
雨菡气他说坏话咒自己丈夫,好像陆翊平被他这么一咒真的会死一样。她怒道:“我爱弹什么弹什么,你管得着吗!”
蔡九嬉笑道:“你既然弹了,我们就得听着受着。我这手里可还驾着船,听了你那些曲子,心情不好,万一不小心弄沉了船,如何是好?”
雨菡一想,也是,总要顾一下听众的感受。便问他:“那你想听什么?”
蔡九一下来了精神,一只粗手用力在自己胸前搓着,淌着哈喇子说:“九爷我就爱听那私窠里姐儿唱的曲,《十八摸》什么的。”
雨菡噗嗤一笑,摇摇头说:“那个我不会。”
蔡九急道:“你怎么能不会呢?来,我唱给你听!”然后就一边摇橹,一边操着公鸭嗓荒腔走板地唱了起来。他如此投入地唱着一首跑调的歌,不,与其说是唱,不如说是嚎,河上来往的船工都受不了了,有人高声喊道:“别唱了军宠——首长好生猛!难听死了!”
雨菡在船舱里,早就笑得前仰后合了。
蔡九却在此时放下手中的橹,跳到王数理面前蹲下,直愣愣地盯着他看。
王数理不明就里,问:“九爷你有什么事吗?”
蔡九道:“你九爷我好多天没有开荤了,刚才曲儿一唱,心里痒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