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锦纶楼位于东华门前的“小御街”上,招牌做的很大,老远就见到了。雨菡见进出的人都是一身华服,就连站柜台的伙计都是满身绸缎,自己一身寒酸的装束,难免有些难堪。但想着反正自己有银子,也就理直气壮地拉着王数理踏了进去。
前店的柜台上摆满了各色织品。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女孩正在婢女的陪同下细细挑选,伙计殷勤地招呼着,一一介绍每种织品的花纹、价钱。
“刘小姐,您看,这是刚从苏州运来的新品,名叫‘绮云罗’,您看这,云纹的暗花,真是行云流水、天衣无缝,这颜色多正,衬得皮肤多白!”伙计的嘴巴跟抹了蜜似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雨菡看他手上的那匹布,水色的轻薄绫罗,上面还有细细的流云式样的花纹,素雅之中带着低调的华贵,倒是挺合自己的心意,便搭话问道:“这绮云罗多少钱一尺?”
伙计瞟了她一眼,布衣寒酸,便生了鄙薄之心,没有回她的话。雨菡有些不高兴,但实在喜欢那匹布,又耐着性子问:“请问这绮云罗多少钱一尺?”
那刘小姐看她一直围着追问自己手上的布,心里不高兴起来。把布一推,对伙计傲慢地说:“你们这‘锦纶楼’近来越发不像话了,什么低三下四的人都敢来,搅得人心烦!”
雨菡看她长着一张短脸,塌鼻小眼,心想这真是“相由心生”的生动写照,就您这尊荣、这品性,穿什么也好看不了。
这伙计倒是个惯于察言观色的,见刘小姐不高兴了,他倒也不赶雨菡,而是帮着刘小姐的腔冷嘲热讽道:“这位倒不知是哪家的小姐,穿着婢女的衣服就出来了,我们锦纶楼可不卖您这粗麻布。”
刘小姐和她的婢女在旁边听了吃吃地笑,斜眼瞥着雨菡。刘小姐嗤笑道:“就是我们家的粗使丫鬟穿得也比这要体面些。”
雨菡气得脸上一阵红,正要反驳,那伙计又说:“这绮云罗五两银子一尺,姑娘您要多少?”是看准了她买不起,故意给她好看呢!
雨菡估摸着做一身衣服怎么着也要二十尺,这就一百两了,确实是买不起。这家店根本不是他们来的地方,今天真是自取其辱了,虽不甘心,但也只能灰溜溜地走。
“师兄,我们走吧。”雨菡回头去唤王数理。
王数理却镇定地说:“还没买东西,走什么?”
雨菡悄声说:“太贵了,买不起,走吧。”
王数理说:“谁说买不起,你喜欢什么就挑什么!”
雨菡压低声音问:“我们手上就五十两银子,你拿什么买?”
王数理说:“我手上还有那副沉香的牌九呢,大不了当了万魔之祖!就算你咽得下这口气,我还丢不起这人呢!”
“二位客官,想找些什么布料?”另一个伙计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身边,满面和颜悦色的,比刚才那个伙计要亲切多了。
雨菡红着脸说:“我想挑一身素雅点的衣服,你们这的布都太花哨了……”她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那位伙计笑着说:“我们也有素色的。娘子容貌出尘脱俗,穿得太艳丽确实污了颜色,素净点好。”
那刘小姐听到伙计称赞雨菡容貌,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雨菡看他倒是个好说话的,但担心一会买不起还是要丢脸,便又找了个台阶:“可是我们明天就要离城,恐怕定做已经来不及了,还是算了。”
那伙计说:“不碍的,我们也有成衣,娘子不妨看看,一定有您喜欢的。”
又低声说:“成衣价钱比定制要低得多。您想买什么价位的,我帮您参考参考。”
雨菡感激地看着他,笑着点点头,柔声道:“那就有劳了。”
那伙计说:“小的叫王子安,家中排行老五,他们都叫我小五。”
雨菡笑道:“五爷,我想要一件博袖襦裙,最好是淡颜色的,再配一条披帛,不知有没有?”
小五点头说:“有的,娘子请随我来。”
原来后面别间里还存放着不少成衣,有的是客人定制后没有来取,有的是量错了尺寸,这些成衣放久了就会被虫蛀,存着也占地方,只能贱卖。价钱虽低,但质量倒是不错。小五帮雨菡挑了好几件素雅的博袖襦裙出来,让她慢慢选,雨菡看中了一件水色的。
一问价钱,只要二十两。王数理痛痛快快地付了钱,雨菡领了衣服,开开心心地出来。
那刘小姐还在前店挑着,见他们已经挑好出来了,鼻子里又是一声冷哼。
这女子真是狗眼看人低!雨菡心想:要不是被休了,我还是四品的令人呢!你拽啥啊!
宋朝待官员甚厚,不仅官员俸禄颇丰,五品以上官员的正妻还享有跟丈夫同级别的册封。陆翊平是四品的将军,雨菡也是四品的夫人,级别叫“令人”,还有朝廷颁发的正规绶印——不过这些在被休时都没了。
雨菡也懒得跟这没见识的姑娘计较,正欲离开,小五忽又想起:“娘子不是还想要一条披帛吗?”
雨菡想了想,觉得自己反正也不会出席什么正式场合,披帛要不要都无所谓,省得又多花银子,便道:“谢谢您还记着,但我一时半会也不急着要,过些时候再说吧!”
小五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悄声说:“娘子在此稍候,我进去给您找一条披帛配您的裙子。放心,这锦纶楼里的披帛多的是,权当是送您的。”
今天真是出门遇贵人了。雨菡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