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雾气从窗缝中透进来,这终日云雾弥漫的无极峰,鬼域一般的森冷。
昨夜,雨菡也不知道自己睡着了没有,一个个模糊的场景、一张张模糊的脸在她脑中晃来晃去。掉落汴梁大街的那一天,出阁路上漫漫的黄土高原,将军府满树的枣花,洞房中初见陆翊平的那一面……
自从脑中浮现出陆翊平的脸庞之后,她的眼中就只剩下他了。他总说她不守规矩,嗔怪之中却饱含着宠溺;他那双眼睛坚毅无比,仿佛为达目的什么都能放弃,却常常为她流露出不舍;他能拉开千钧大弓,执着她的手时却总是小心翼翼地,好像生怕弄疼了她……
翊平,我如今身处修罗之地,今后是人是鬼都不知道。我从前自诩清高,就算你弃我,我也认为自己配得上你。但我如今卑鄙苟活,怀着一颗虚伪的心,今后又有何颜面再见你,倒不如死了干净……
泪水一滴滴打湿了绣枕,冷冰冰的一大片,就连梦也是冷的。
在半梦半醒之中,陆翊平好像来到了她身边,轻轻拉着她的手,在她耳边呢喃说:“不要怕,我会在这里陪你。”
早上睁开双眼,却还是白得晃眼的四壁,森森地白雾弥漫着整个无极峰。
雨菡坐起身,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昨夜,有人来过吗?她手中的温度,又是谁给的?
难道是梅三重?
昨天伺候她的那位婢女轻轻敲了敲门,道:“圣女,您醒了吗?已是辰时了。”
雨菡无力地应道:“已经醒了。”
婢女便推开门,她身后跟着四个信女嬷嬷。这些婢女嬷嬷依旧穿着白衣白裙,但与昨日相比,似乎要隆重一些。
几个人一进门,照旧匍匐在地,恭恭敬敬地山呼圣女,口中唧唧歪歪地祝祷一遍,然后便垂着首请雨菡下床更衣。
雨菡站在地上,四五个人围着她转,把她身上的衣服脱了个干干净净。雨菡有些诧异,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婢女低着头轻声答道:“圣女有所不知,今晚光明殿上便要为您举行加礼仪式,各地精心遴选的教徒也要齐聚一堂举行‘无我天修’盛会。这是本教五年一次的盛会,圣女须得在圣心堂诚心沐浴斋戒,静待加礼。我们这就移步到圣心堂去吧!”
说完,几个人便恭恭敬敬地用一块白布将雨菡的身子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包得像个木乃伊一样。婢女到门口唤了一声,两个身着白衣的男教徒便走了进来,把雨菡扛在肩上,送往圣心堂综漫之仅是游戏。
圣心堂在光明殿的东侧,是一座用白石修建的小型殿堂。历来明教圣女加礼之前,都是先在圣心堂沐浴斋戒,听长老会布道,接受部分高级教众的祝福。
两个男子径直把雨菡抬进了圣心堂的后殿。一进去,雨菡只见雾气氤氲,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圣水池,池中供着许多白莲花。
男教徒退了出去。满堂的信女跪倒在地,一个信女嬷嬷为雨菡揭去身上的白布,引着她走进池中。
雨菡在池中沐浴,四周围的信女们一直跪在地上喃喃祝祷。这圣水之中不知添加了什么香料,只觉得香味醇雅幽远,淡淡的沁入肌骨。但她无心享受这样的“尊荣”,只觉得这仪式处处透着一股邪气。
沐浴了半个时辰,雨菡走出圣水池。几个嬷嬷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衣裙,为她穿上。她的长发披在肩上,象征圣女已舍弃世俗的一切。然后,所有的信女围绕在她身边,一边持经祝祷,一边拥着她往前殿走去。
五位长老已经在前殿候着了。按照教规,圣女是教众的精神领袖,但实际上教务由长老会掌控,圣女要听从长老会的命令和教诲。
雨菡站在前殿正中央,五大长老依次上前来为她加持圣物。风至清给她戴上了一串白色的念珠,罗中奇给她的左手拴上一根白丝绳;阮剑川为她在腰间系上一块白玉环佩;鲁敬在她额上点了一抹白色的花钿。
最后,卞青云把一块白玉令牌交到雨菡手中:“这是明教圣女令牌,但凭令牌号令教众,莫敢不从。”
雨菡看了看手中的令牌,倒垂莲花座上杏目圆瞪的摩尼,身后三轮圣火,和梅三重给她的那块木牌上的图案很相似。只不过木牌是阴刻,这块圣女令牌是阳刻。
加持圣物后,五位长老便坐下来轮流为圣女朗诵明教经典。这一朗诵,便耗去了三四个时辰。期间所有在场的教徒都要跪在地上恭听,雨菡也只能挺直着背坐在座上听他们念念叨叨。
整个仪式中,雨菡只能喝水,不能进食。大概是由于心忧,雨菡并不觉得饥饿。长老们见她如此沉心静气,似也稍微放下心来。
祝祷结束后,应留圣女在圣心堂内独自静默,等待晚上举行的“天修会”。直到这时,雨菡仍不知道“天修会”到底是干什么的,所有人都好像认为她理应知道似的,从未跟她解释过一星半点。
教徒信女们依次离开了圣心堂,就连长老们都走了,独有卞青云留了下来。
没有教众在场,卞青云又恢复了他长老院首座的威严。他一手捻须,一手背在身后,感叹道:“你是我举荐的,没想到最后真的选上了圣女。想起那日我听到你的歌声出来见你,或许也是明尊给我的启示吧!”
你还以为这是给我的恩典吧,我差点就死了!雨菡心中愤愤不平,想起香消玉殒的景幻和其他使女,雨菡就心痛如绞。她恨透了卞青云。
见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