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瑛娘再来学茶时,随行的侍婢却是捧着一架紫檀五弦琵琶,她拉着沈安青的手笑盈盈道:“听闻青娘如今师从杜秋娘学琵琶技艺,恰巧我得了这琵琶,自然是宝剑赠英雄,也不叫埋没了去。”
一旁的窦大娘子上前瞧了,又捻拢了弦听了,很是惊叹道:“果然是极好的,瑛娘待青娘不同一般。”她笑眯眯望着沈安青二人。
赵瑛娘笑着道:“哪里又敢忘了你们三位,只是你们不好这些器乐之物,只好备了三份香囊相送,是才制的梅花香丸,贴身佩戴再合适不过了。”
侍婢送上三只缂丝金线绣花香囊,尚未打开便已能闻到那清淡悠悠的梅香味,睐娘惊喜地取过一只来,打开细细瞧看:“这梅花香丸可是宫中秘制的,瑛娘从何处得了方子来?”窦大娘子和二娘子也都很是欢喜,各自取了来瞧看。
赵瑛娘笑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方子,那宫中制香娘子原本就是府里送进去的,自然也不会吝啬这么个香方子,若是你们喜欢,一会子我便把方子写了与你们。”三人忙道了谢。
赵瑛娘此时才转头向沈安青道:“青娘明日可得空,随我去趟常安坊可好?”
沈安青一愣:“不知是为何事?”
赵瑛娘抚弄一把那琵琶的琴弦,发出铮然一声:“我明日要去拜见康乐师。”
窦大娘子一惊,忙问道:“可是那位号称琵琶第一手的宫廷乐师康善保?”
赵瑛娘微微颔首:“正是,他曾教习我琵琶技艺数年,明日恰逢他生辰之喜,自当登门相贺。”
窦大娘子感叹道:“听闻康乐师琵琶技艺已是精彩卓绝,可惜不能得以一闻。”
窦二娘子却是不以为意,将那香囊在腰上系好,笑道:“你若是稀罕,明日便与她二人一道过去,瞧一瞧那康乐师的技艺是如何了不得便是了。”
窦大娘子只觉得此话很是唐突,忙道:“不请自去甚是失礼,罢了,青娘也是修习琵琶才登门求教,我便不去叨扰了。”
赵瑛娘也不劝她,只是向沈安青笑道:“青娘可愿随我前去?”她目光流转,在沈安青身上停留一会。
沈安青已知其意,轻笑点头:“如此再好也没有,却不知要备些什么登门礼才合适?”
赵瑛娘掩嘴笑道:“若是叫康乐师知道我请了你去,只怕已是欢喜不已了,哪里还需要什么登门礼。”她笑了会才道:“康乐师最爱茶艺,对你这位茶娘子的美名也早有耳闻了。”
沈安青不由地失笑,如今她的名声早已传遍京都,人人皆知这位明光寺斗茶会上取胜的小娘子已是曲江会上的司茶使了。
睐娘在一旁低着头不言不语,只是拨弄着那梅香荷包,偶尔抬头瞧一眼她们几人,神色郁郁。
窦二娘子不愿再听那位康乐师如何钦慕沈安青的事,便开口道:“睐娘这是怎么了,一整日都不大说笑,倒不似你了。”
她忽而想起一事来,大笑着道:“莫非是那位杜翰林……”
大娘子忙打断她的话头:“说来再不过几日便该是曲江会了,青娘身为司茶使应当多去嘉成长公主府多多拜见,听殿下指点。”
沈安青轻笑道:“慕娘说的是。”四人小叙片刻,这才散了。
第二日,大夫人一早就打发侍婢来,说是已经为沈安青备好马车,还替她备了几份登门礼,让她安心去常安坊。
沈安青早就料到大娘子必然会一五一十回报昨日之事,老夫人与大夫人也必然会允准,毕竟康善保是宫廷乐师之首,若能得他青眼,日后送了沈安青入宫得宠更为容易。
她带了金玲,吩咐采容与芳兰好生守在房中,这才出了北厢房,自去府门前登车。
谁料才出了内宅,才到东堂游廊上,却与窦子邡撞了个正着。那窦子邡身着石青色圆领通纱长袍,系幞头着**靴,见沈安青主仆二人过来,温和笑着揖道:“青娘莫怪,是我失礼了。”
沈安青一见到是他,心头一紧,退了一步,淡淡笑道:“邡郎安好。”
窦子邡笑望着她:“青娘可是要出门去?”
沈安青轻声应道:“是,昨日赵家瑛娘邀约,要去常安坊。”她不愿与窦子邡多说,对于此人,她虽然所知甚少,但仍抱有极大的戒心,相信他并非外表所看到的那般温文和善,至少作为一个庶长子,他居然能在二夫人的眼皮下安然无恙地活下来,还能如此得老夫人的看重,可见非同寻常。
窦子邡听得是赵家娘子所邀,自然知道是右仆射赵府,他眼瞳微微一缩,笑着道:“如此倒也不用我再使人过去了,这一卷是前几日我得了的一卷琵琶琴谱,虽然不是什么难得之物,好在都是些龟兹胡曲,颇有异域遗风。”
他笑望着沈安青,不急不缓地道:“听闻青娘已随教坊娘子学习琵琶技艺,这曲谱正是合用,故而便想赠与青娘,也算尽其用,强于在我手中没落了。”说着将手中一卷眷写的曲谱递上前来。
沈安青大惊,狐疑地盯着他送上来的曲谱,却不知他用意何在,着实不敢轻易接了,只是窦子邡那笑脸看起来十分诚恳,仿佛真不过是顺手而为,赠送一卷曲谱。
“如此,那便多谢邡郎了。”沈安青定下神来,欠了欠身道,“待我看毕,再叫婢子们送回与邡郎。”她向金玲微微颔首,叫她接下这卷曲谱。
窦子放见她收下曲谱,笑得更是和煦,微微颔首道:“如此便不耽误青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