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六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远处画舫中的歌女身穿细薄纱衣,柔荑在琵琶上拨弄,口中唱着缠绵靡丽的歌,伴舞的女子纤腰款摆,便摆出诱惑人心的弧度。
扬州的运河中停流最多的不是客运船,而是各种精美的画舫,以及大户人家出游的游船。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皎洁的月光洒在水面上,粼粼波光动人心魄。
画舫上只有云舒淮和夏蓝儿两人,连一个侍酒布菜之人也无。公孙胜原本想要跟着,偏被元涛以“不打扰两人”为名捉走了,现在也不知道流连在扬州哪条街道巷口。
江南的米酒不醉人,还带着一股糯糯的清甜,夏蓝儿半眯双眼,聆听着隔壁船里传来的靡靡歌声。
耳边突然传来叮叮咚咚的古琴声,优雅清越,泠泠淙淙,煞是好听。
睁开双眼,只见云舒淮一袭白衣盘坐在琴案前,他现在已经褪下了易容,极为出色的脸容在灯光下越发温润如玉,周身气质更是暖如春阳,温柔醉人。
“你是要奏琴?”夏蓝儿上前坐到云舒淮面前,手指摩挲着光滑的琴身。她不懂琴,对音律不说是一窍不通也差不了多少,但刚刚的琴音音色深沉,余音悠远,下意识的,她觉得这是一把好琴。
云舒淮点头,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弄,声音也带了些空灵,偏偏夏蓝儿无端的觉得撩人。
“我奏琴,你伴舞,如何?”
夏蓝儿傻眼:“我不会跳舞。”
“那便舞剑,如何?”修长漂亮的手伸到夏蓝儿眼前,手中拿着的,是一柄秋水般的长剑。
伸手接过,夏蓝儿轻抚剑身,怎么说她也是武人,对武器有着旁人不及的喜爱,这柄剑剑身比一般长剑稍短,手柄处也是一样,明显是一柄女剑。而剑身又薄又窄,手指轻弹,剑吟之声悦耳动听,她的一缕发梢轻拂而过,竟是根根俱断!
“好剑!”吹毛短发,削铁如泥!
“你若舞一曲,这剑便归你,如何?毕竟你一直没有武器也不行。”云舒淮轻笑,声音里又带着些蛊惑,夏蓝儿愣愣的点了点头,待反应过来,云舒淮已经开始奏琴。
夏蓝儿眉头一皱,手腕翻转,长剑便随着乐声舞动,她身体辗转腾挪间竟有些杀气腾腾,似是十分不满,云舒淮笑睨了她一眼,心里知道她在闹什么变扭。
夏蓝儿心里轻哼,想起自己又一次被没收的瑞士军刀就有些咬牙切齿,好一个没有武器!要不是你将我军刀据为己有,本姑娘怎么会没有武器?
云舒淮看着杀气腾腾的剑影,手下琴声一变,原本是清泠悦耳的琴声,不知怎的竟是变得缠绵悱恻,夏蓝儿动作一顿,那琴声入耳,剑势便随之变缓。
她不通音律,但很喜欢乐曲,古典的几大名曲,只要开始奏了,她便能清楚分辨。而云舒淮现在所奏,分明是一曲《凤求凰》!
来不及思考云舒淮怎么会《凤求凰》,舞着剑的身姿似乎被琴声蛊惑,她微闭双眼,五感变得极为敏锐,那缠绵热烈的琴声丝丝入耳,剑舞也随之缠绵起来。
夏蓝儿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剑式是什么,只是随心舞出剑招,银光闪闪,剑影灵动,心随剑走,剑从心意。
运河上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静谧,各个船舫俱都安静下来,唯一响彻天地的,便是那时而热烈时而缠绵,时而明快时而旖旎的琴音。
随着琴音响彻天地,另一种伴音慢慢的被耳朵捕捉到,那是清越的剑吟之声。离云舒淮两人船舫较近的人,则能看到灯光投射到船中舷窗上的影子,一个盘坐着抚琴,一个灵动的舞剑,琴音和剑舞相和,默契非常,全无一点雕琢。
夏蓝儿身心沉浸在音律和剑舞之中,脑中出现很多画面。父母、弟弟、朋友,一个一个熟悉的身影掠过脑海,最后定格在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身上。男子拥有柔和的脸容,雪莲般清隽的气质,以及神秘的双瞳。他时而浅笑,时而佯怒,时而冰冷,时而宠溺。
夏蓝儿睫毛微颤,什么时候,云舒淮在她心里竟留下了这么多的影子?原以为只是朦胧的好感,却不想竟已然重重的烙入心底。
云舒淮双眼紧盯着夏蓝儿,双瞳深邃,思绪不可捉摸。他轻垂眼睫,好听的声音响起,“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夏蓝儿剑招微滞,随即舞动的越发随心所欲,剑影越来越慢,剑气却越来越盛,画舫内部精美的布置被剑气损毁,云舒淮所处之处却是片木未损。
渐渐的,画舫终于支撑不住,江上朝画舫方向眺望的人们突然听得一声巨响,而后那艘神秘的舫船竟爆裂开来,各种杂物四散入水,幸得所有船只并未离得太近,没有出现伤亡。
船舱与四壁俱离,画舫只余空空的底部,这也算是返璞归真了。
巨响并未影响到琴音,也未影响到剑舞。众人只见那如今露天的船上一站一坐两人,男子奏琴,女子舞剑,皆着一身白衣,相貌风度绝佳,真如神仙眷侣,让人羡慕如斯。
那女子剑舞不停,男子手指不住轻触琴弦,四周众人就算不是江湖中人,也完全能感受到剑气的寒意。偏偏那舞动剑招的女子翩然若仙,两人之间的气氛缠绵旖旎,剑舞也是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