膏药钱要求和四皇女密谈,颇有些过分。在场都晓得是她们几个把林副使打了,四皇女既不如三皇女勇武,也不是蔡玉琦有身手。单独留这二人在这里,万一有事,谁能承担这后果。便是事后把膏药钱活剐了,也描补不了啊。四皇女看看膏药钱神色,那厮不知是不是做戏惯了,居然一派坦荡。
众人还在犹豫,只听姬璋平淡道:“你们都退下吧。”旁边护从闻言看过来,姬璋挥了挥手,两边人都只好退下。最后一人出门,轻手轻脚把门从外扣上。膏药钱见人都走光了,这才开口道:“殿下,承蒙殿下信任,在下便胡乱说些浅见。用人形作比方,举凡国家无不以疆土为居所、以百姓为骨肉,以刀兵为爪牙,以货殖经济为血液经脉游走通身。”
姬璋没听过这种说法,想来是她一家之言。
膏药钱又道:“郎中们说‘通则不痛、痛则不通’,用之于一国也是这个道理。东海出鱼盐,山西出煤铁,北地多苦寒,江南常富庶。一地百姓饥饿冻馁,一地黎民饱食终日。一地有此物而无彼物,一地有彼物而无此物。天长日久,贫寒之地的百姓免不了对兴旺之处心生向往。若不是户籍拘着,人早跑光了。货殖经济沟通有无的重要性,在此处尽显。”姬璋听膏药钱说的颠三倒四,居然也听明白了。歪理也是理,便示意她继续说。
膏药钱定了定心神,说回正题,道:“我这个法子,就是想旁的条件,双方达不成也就罢了,却一定要开通大顺与辽国的互市。但是不仅只限于边境地区,而是面向大辽全境。她们不是羡慕大顺繁华吗。谁跟大顺做生意,谁就能分得一杯羹。届时我方想扶植哪个便扶植哪个,想打压哪个,就给人好处借助别个的手去打压。”
上前一揖道:“殿下,这经济与经济其实也是有很大不同。顺天应时的买卖,可以养地气、兴旺一方水土。反之,与情理相悖的生意,却会毁了一地风水人脉。您想,若是到山西求鱼盐,到东海买煤铁会如何?”姬璋听到此处。不由笑道:“求而不得。”
膏药钱道:“若是我以常价十倍求之、百倍求之,必有人不辞辛劳,弃了本职专事于此。我收购一日。她们便赚的一日钱财。一旦诸事荒废,她们做别的没有出路,便只能低价与我交易。此外,有法子让钱财进入她们腰包,自然还有法子叫她们吐出来。大顺的好东西多了。销金窟也多得是。赌坊、倌楼、瓦肆勾栏……不用一兵一卒,便能把一族之兵养废。”
膏药钱偷眼看了下四皇女,见她眼中光芒大盛,心里也有几分得意,继续道:“到时谁再要打仗,大顺便断她的买卖。御下之民失了安逸会憎恨她们的首领。其余部族不管对此做出什么反应,辽人内斗总是有利于我大顺。若是其中出了见利忘义的小人,就更好了。”
姬圭听懂了膏药钱的“小计策”。是用控制货殖经济的法子,控制辽国这个国家的血液供给。想要她哪里出毛病,只要使些手段便可,面上还叫人看不出来。只是此计须得有一个大前提,便是辽国对大顺的买卖输入全面不设防。与这种开放程度相比。互市真是太毛毛雨了。巨额军费赔偿或许是狠斩辽人一刀,叫她们大出血。这个法子却是在辽国通身扎下无数细细的空心管。无时不刻遥控辽国的命运。
姬圭沉下脸,站起身踱了几步,面向膏药钱道:“你想参与和谈不合适,也不可能。一来你是个没出身没品秩的,贸然提拔你。恐辽人生疑,也不利于推行你的法子。二来,却是大顺的内务事,和谈之事被朝廷上下关注。任何一个位置的任免都要走许多程序,如今情势,却是来不及了。”
膏药钱觉得第一个理由便已经打动她了,至于其次那的,她又不是三岁小儿,哪能不晓得真实情况远比四皇女说的复杂。各方利益不经历一番角逐妥协,哪能随便丢出一个官职来。她提这个要求,其实只是习惯了凡事给自己讨点好处在先。
果然,姬璋道:“此计若成,必不会少了你的好处去。但你要明白,这事不能公之于众。便是陛下要厚赏犒劳你,也只能用个别的名头。”膏药钱又不是酸儒书生,向来实惠第一,是个求利不求名的。闻言便给姬璋行礼道:“全听殿下吩咐。”自这日后,膏药钱权当这事没发生过,把小楼里的密谈对所有人守口如瓶。
连晚间田沙河听闻消息,跑来问她也不吐露一星半点。老田怒道:“不说便不说,只是谁若敢拿给将军报仇的事,与别个做什么交换。仔细那张人皮,看我田某人会不会活剥了她。”她说这话时,两只大牛眼死死盯着膏药钱。膏药钱也算摸熟了这人的脾气,丝毫不畏惧,摇头晃脑正色道:“果有此事,哪用劳驾田姐姐动手,我必要先去扇那人几个大耳刮子。”又笑道:“官家如何行事是她们的事,你我如何策划却是我等的私密。”说完,话里有话道,有些事做得说不得。
老田面似鲁莽,某些时候也是鬼精鬼精的。闻言便转了心思,笑问膏药钱计将安出。膏药钱也不客气,言道,自然是哪里欠下哪里换。和谈大势已定,不是你我小卒可以扭转的。干脆我们到关口那里设伏去,定然要辽人在那里吃些苦头才行。当然了,周身行头要改一改。扮成个扶桑人去打劫如何?
席驴儿听这两个胡乱说话不禁着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耶律宗政再不济也不是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