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圭和眠柳说笑一阵,面容严肃起来,问道:“你果真不愿随我离开楼里吗。”眠柳听了这话,美目闪过一丝伤感,勉强笑道:“你我是何干系。我不过是万丈红尘里最不起眼的一点,你却是人上之人。如今你欢喜我,我便是玉璧上的一点朱砂。将来你若是嫌弃我,岂不是要变作蚊子血了。”
姬圭气闷,收拢了手臂,半响闷声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不信我。”
眠柳听了这话,却是真个笑了,回身搂住姬圭,言道:“你我能互相拥有对方最美好的几年,已是很好。人生在世,当及时行乐,方不辜负大好时光。”说着,便把姬圭扑到在榻上。姬圭喜欢死了这人,任他如何胡闹去。心里却是打算好,等过一段时日,必得把他接出来。
那日姬璞、秦小猪一闹,京城许多人都晓得眠柳和自己的关系。这种关系或许能给眠柳带来声望和好处,叫这人高兴一阵子。但她却不愿意自己的小秘密,曝露在天下人面前。再说满京城也不见得全是她的朋友,若是哪个趁她不备对眠柳下手,自己岂不要绿云罩顶。
那边方明德和红梅两个期期艾艾说不出来,还是陆柯过来给众人解围。陆柯眼光锐利,一看这两个的穿着打扮,再看二人气度,两不相符,就晓得这两人不是什么好来历。
她有心助方明德摆脱纠缠,便走上前笑道:“慎独贤妹,我记得你说过还有本书籍修到一半,其中有几个金文无处查询。此间观主最是博学,不如你我去拜访一番。瞻仰老神仙仙家风范之余,也好请教学问。”
方明德听得学问二字,立时精神抖擞起来。直起身向红梅、青杏行礼告辞。红梅犹未言语。青杏道:“不若我们一同去吧,我和哥哥还没见过陆地活神仙呢”。方明德闻言有些作难,她们并没向观主约请。她也只是听了陆克法的话临时起意,一会人家见不见自己都是两说,只恐要叫这二人失望。陆柯却依旧是笑,口中言道:“那便一道来吧。”说着,拉了方明德就走。
她和方明德走得急促,后面两个跟得辛苦,不一会就娇喘连连。方明德定亲早,很小方章氏便教导她男子柔弱。要对男子温和谦让。自家里哥哥没出门前,她也是一直让着他。樊家兄弟两个,樊二郎特立独行。不提也罢。樊大郎是她日后要照看一辈子的人,更是要好好对待的。如今叫这两个少年劳累,她心里不太舒服。可是陆柯拉着她走得急,也不好骤然停下。她前个时日遇到处古怪金文,拿去请教状元娘子。陆柯当时也没说出个究竟来。
不想这人一直记挂此事,还打听到了谁能给出解答。方明德感念她的热心肠,也不愿意出言打断她。四个人便这么分作两拨走路。走过两座殿阁,红梅不走了。他终于想明白一件事,方明德的朋友不喜欢自己和青杏,此举这是要甩开二人。
红梅心里酸楚。一时无限感慨。忍住难过,对青杏道:“莫要走了,便在此处打住吧。”青杏不肯罢休。言道:“你不是心心念念都是这人吗,好不容易见到她,难道就这样轻轻放过。”看看红梅一脸颓败模样,恨铁不成钢道:“你不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你我不是自由身。将来出来耍玩的时日有限。像今个这般巧合,遇到方探花的机会更是不知能有几回。”
红梅听了这话。心里活泛,犹豫开口道:“那,我们还是继续跟下去吧。”青杏得了他的回答,展颜笑道:“这才是个敢爱敢恨的好小伙。”言罢拉着人又继续向前,红梅听不出来青杏话里的褒贬。觉得青杏至少有一句话没说错,方明德如今成了探花,和自己的距离愈发远了。
到得一处大殿前,陆柯问过个小道童,知道老观主正在其中待客,两人就在外间候着。那个道童很是知礼,问明两人姓名来历,便自行进去禀告。老神仙姓曹,大名如今已经没人晓得,有个道号唤作玄机。众人或是与她亲近,或是奉承与她,都爱叫她一声曹神仙。曹玄机自己倒是无所谓,身体发肤皆是皮囊。一个名字而已,又当什么紧。
说来也巧,先前来访之人却是与方明德有关。不是别个,正是后宫里艳压群芳、绝代风华的颜妃。曹玄机面容红润,其时也已经是个满头银丝的百岁老人。所以这两人说话也没什么避讳,只留了个颜妃身边的小小子端茶倒水。这会听说外间又有人来拜访,颜妃正要告辞。曹玄机道:“还是等上一等。”就听小道童口齿伶俐地开口,禀明了陆柯、方明德的身份姓名。颜妃听到后者的名字,心说老神仙真是名不虚传。
他是为着姬璞的姻缘来询问曹神仙,不想算错了时日,刚好赶上清明开放的这天。一行人出来朱雀门,都走到半道上了,劳而无功扭头回去也不大好。索性见过老神仙再回转,便和人闲话到了现在。他和曹玄机讨论姬璞的问题,老神仙一直不给个明确答复。
只说“姻缘”终究是要落到个“缘”字上,设婚而姻,因缘而和。可见此事要顺势而为,不可强求,否则有缘无分便不能长久。颜妃听得稀里糊涂,他情知自己是个没有慧根的,便追问曹神仙可有更翔实的判断。比如哪年哪月,什么时辰什么方位,遇到的第几个人等等。曹玄机一听不觉哂笑,这已经不像是在求指点迷津。倒像是农户人家丢了头牛,求神问卜打卦寻失物。
曹玄机精通易理,深知有些事不可为,有些话不能说。机变之道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