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八角被秦三山请去给她父亲诊脉,老人家并无大碍,不过是看个平安诊罢了。只是这家老少表现实在奇怪,武将家族怎也如此扭捏。秦贾氏大把年纪叫她扶脉,还要隔着帘门布幔。秦三山很客气,甚至可以说恭敬有加。叫玲珑的小少爷和唤作阿贵的小小子,却是盯着她看得眼都不眨。秦八角觉得玲珑面善,又是看在秦家母女的面上,这才不和小孩子家家计较。也说不清为什么,秦八角待在秦府里时,通身不自在。出得大门,又觉得心中怅然若失。
等秦三山送秦八角出门去,玲珑揭了布幔,钻进内室,兴奋地对秦贾氏道:“爹,你瞧见没,姐姐长得像你。”秦贾氏眼不昏耳不聋,如何瞧不见那孩子形貌。虽肤色像秦五岳有些黑,五官形貌却是最像自己,难怪三山丫头能从人群里认出她来。他喉头哽咽,也说不不出什么回答玲珑,只是噙着泪花含笑点头不已。玲珑拿出自己的帕子给秦贾氏,问道:“爹,你既想念她。如今见了面,为何不把姐姐认回家。”
这一下真是直击秦贾氏的痛处,他瞪了一眼小儿子,摇头道:“你懂什么,小小人儿,也来琢磨大人的心思。”便轰了玲珑自己出去玩,说要独自想些事情。玲珑吐吐舌头,带着阿贵出屋,他有心想去找多玛玩。可秦贾氏交代过他,多玛皇子有孕在身。需要静养,叫他不要有事无事去蔡府打搅。武戒也不在府里,不然叫她陪着去街上走走也不错。
秦三山送了人回转,正看见玲珑在院子里摆弄石锁,吓了一跳。忙上前压低声音,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道:“快放下,父亲不是叫你在京城安分一些吗。叫人晓得你的底细。看还有没有人敢娶你。”玲珑闻言,放下重物,气哼哼地看向她。秦三山对这个弟弟自幼宠爱有加,微笑扬了扬手里的信笺。玲珑眼前一亮,虽不知道是谁写来的,但秦三山拿来逗他,自然和他有关。
玲珑跳起身子抢信,声东击西角度刁钻。但秦三山也不是寻常人,堂堂今科武状元怎能被个小少年夺了手中东西。她只略移动手臂,玲珑的手就每次都和目标差了几分。无论如何够不着。玲珑抢了一会,又叫阿贵帮他,还是连书信的边缘都没够着。他累得直喘气出汗。秦三山和围观的家中上下还一起笑话他。玲珑不干了,眼圈一红,对着秦贾氏所居正屋扬声叫道:“爹,姐姐欺负我。”
秦贾氏正在屋里伤心犹豫,他在秦三山面前失了勇气。刚才问诊前闲聊。说起为何从医。秦八角言道自家是个孤苦伶仃的孤儿,在路边病重不起,多亏做走方郎中的师傅救治才得存活。师傅对自己恩重如山,其后又把一生绝学交给了她。她学成后便也做了郎中,谨遵师训,以救世济民为己任。时时不敢相忘。秦贾氏听得心酸不已,这孩子当初遭了多大的罪啊这是。
他忍着眼泪,又问秦八角。秦小猪的幼时情形。这下秦八角也苦了脸,勉强笑道:“我那时不懂事,把妹子丢了,她是我近些时日才找回来的。”虽然她心知肚明,秦小猪不见得是她的亲生妹子。可是对秦八角来说。小猪大约是老天见她寻亲多年无果,其情可悯。无中生有一般。赏给她的宝贝妹妹。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此中真情不足为其余人道也。见秦贾氏问起,估计老爷子是因着同姓的缘故,多问一句。
她没有多想,笑道:“这个小猪运气不错,我与她相认以来,这丫头虽经历几番坎坷,最后结局倒都还不错。”就挑着秦小猪没有户籍出逃被擒,冒名顶替当兵遇见围城的事说了。这两件算是秦小猪遭遇的人生重大事件,开始都有凶险。事情发展到后面,却是峰回路转,叫这小猪平白得了好处去。难怪席家村老少常爱说,这小猪定然狗屎运长存,日后是个有后福的。
玲珑、阿贵和秦三山站在一旁,听到后面都忍不住笑场。只有垂曼后面的秦贾氏,心里像是有把刀子割肉滴血。这两个孩子自幼失了家人庇护,还要遭遇这些的难事。秦贾氏心疼孩子,于是更加忧心。这两孩子若是晓得,自己便是那个狠心丢下她们的亲爹,是那个造成她们后来诸多不幸的亲老子。是愿意认他,还是会恨他终身。他想了一阵,觉得秦五岳的做法是对的,先不动声色看着。等时机成熟,再与二人相认。只是这时机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也说不清,大约是挨得一时是一时。
这会听到玲珑在外间叫嚷,秦贾氏不敢多想,片刻回神。如今他身边这两个,也是要操心的,特别是玲珑这孩子。
秦三山是个女儿,天生好养活。小时不用为她烦恼什么,如今长大了,倒有一堆事要为她考量。置办田舍、娶夫生女,哪一样也少不了。可是她姐姐们都还在外面单着,怎能跨过那两个先给三山操办。本已经是亏欠她们的,再在这事上不公道,以后真没面目叫她们认祖归宗。
玲珑又是另外个说法,这是家中的小儿子,本该娇宠养着。可惜这小子生了个绣花枕头面皮,内里却是石磨铁锭填充。皮实的不像个男娃,日后怕是愁嫁。早早在入京前,自己就叫他循规蹈矩,做几天稳妥男儿。怎么今个又这般大声气说话,叫四邻官宦家眷听去,在朝中传播开来,日后让这孩子嫁给谁去。
秦贾氏一着急,再顾不得伤心。起身推开门户,对院中闹得不可开交的姐弟道:“这是做什么,你俩都是老大不小年纪,怎还这般淘气。”玲珑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