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身死不要紧,却留下个名额缺漏在那里要后世填补。若是她们自家有女子的,也是她自家出人。若是没有女儿、孙女存世,便要追索原籍,到席家村里讨要人丁。说着狗丫娘感叹道:“一般战役,只禁军厢军也尽够了。大肆搜罗乡兵,多半不是小仗,打起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村中不幸被抽中的族人,此去多半是回不来了。”
秦小猪听到这里,也被众人阴郁的情绪感染,心情变得沉重起来。但好在樊家都是民籍,锦儿年岁还小,又是几代人从别处迁居到此的,不管怎么着也轮不到樊家头上。她这么想着才稍微轻松了些,狗丫母女也着急回去看个究竟,便两下里各自回家。
秦小猪抬脚踏进院门,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可是这情况有些不合逻辑。樊家是无需担心乡兵之事的,那家中诸人又忧心什么,难道是秦八角有事。秦小猪这么一想,便觉得脚步也踉跄,眼睛鼻子酸酸的。秦八角对她与别个不同,是个真心爱护她的,可别有什么事才好。
因着天冷,从院子里望去,几间屋子都关门闭户。秦小猪推开堂屋门,才看到樊家三个都在这里,像是哭过,脸色都不大好。秦小猪愈发心惊,说话也带上了哭腔,忍着难过害怕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是八角姐出事了吗。”
樊大郎见秦小猪这付摸样就知道她想岔了,招手叫秦小猪过来坐下。秦小猪挨着锦儿乖乖坐了,对面樊大郎才开口道:“这事和八角姐无关,是我们樊家的事。”原来樊家祖母那辈,有个五服内的表姊妹出民户入军籍。后来一去不返,都只道那个姐妹身死他乡,哀婉之后便也忘了这人。后来家乡日子艰苦过不下去,樊家各人背井离乡自寻出路。樊家祖母便在这席家村落下脚来,娶夫生女。虽然依旧贫苦,但日子也还过得。
后来老樊头长成,又娶了樊章氏进门,生了樊家三小。别离故土经年,谁还记得族中曾有个从军的娘子。奈何人算不如天算,那个姨母家的后世子孙终于死绝,衙门索役追讨到了樊姓族人身上。樊二郎恨声道:“凭什么军籍的那些好处都叫她家享受了,却要我们这些人代代拿人命为她们偿还。”只是这话也只能说说罢了,衙门权柄比天大,自有办法叫你伏贴。
秦小猪慌道,难道竟是要征发锦儿去吗,她年岁还那么小,又不算是成丁。樊大郎苦笑道:“锦儿今年虚岁已然十三,算是个半丁了。”秦小猪才想起来,锦儿是年尾的生日。按着本地算法,一出生便算一岁,翻过年来又是一岁,过完一年便又是一岁。如此算来,虽然锦儿实际不过十一二岁,算虚岁却已经是十三四岁,可以当兵吃粮了。
秦小猪着急地眼泪都要流下来,想起自己也是落户席家村的,便问道:“那我呢,要是我也去,也好和锦儿有个照应。”
樊大郎听秦小猪说的恳切,摇头道:“没有抽到你。”其实按照乡老原本的想法,秦小猪这样外来不久,又没根基的,去当兵再好不过。只是前不久的官司叫秦小猪在衙门里大大露了脸,后来又听闻秦八角在某位大人跟前做事,且很得看重。几下里人马都觉得轻易动不了秦小猪,便把她从名单上勾去了。明面上的说法是,秦小猪并非席姓宗族,便是追讨人口,也与秦小猪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