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如不置可否地摇摇头:“这张才没有见过杨婉莹本人么?”
蓝光笑道:“见过,不过也是许多年之前了,女大十八变,更何况杨婉莹那样的摩登女郎,更是一年一个模样。说起来,这张才还一直想打这杨婉莹的主意,不过杨婉莹可瞧不上他,反而处处避着他,才闹到他们两人不相往来。你若是扮成杨婉莹去打听,莫说是要套出关乎你们顾氏的什么话来,就是要叫他把身家老实交代,他恐怕也会上钩。”
此言一出,方锦如也觉得可以一试。
诡诈之道!
方锦如借兆苍的电话给远在家乡的杨婉莹打了电话,问及她什么时候出国,她笑道:“我这收拾得差不多了,也就最近的事了,坐西伯利亚火车去德国读机械学,如今德国的马克不值钱,去德国留学便宜不过的,家里已经帮我办好了护照了。你那边怎么样?”
“嗯,一切都好。”方锦如报喜不报忧,“我向你打听个人呀!你知道一个叫张才的吗?”
电话那端顿了顿才道:“知道他,可烦人!不愿说他!你不是和他混在一起了吧?”
方锦如这一听,知道蓝光之前所言张才想追求她的事也是八九不离十,便笑道:“你别多想,我家里和他生意上有来往,我这不就是和你问问。”
“他为人鬼得很,不义之财得了不知多少,有些小人得志的嘴脸。成天向我发帖子约我,不过我一回也没去见他。哎,不和你说了,家里又来人了,我先去忙啦。改天再和你说。”
方锦如听得她身后吵闹的声音,也便和她道了别。挂了电话。
这时分,方锦如的心中已有了几分计议。
兆苍将半截雪茄在茶几上的烟缸边敲灰,眯着眼睛瞥着古灵精怪的方锦如,此时她和蓝光的笑容,倒突然显得离自己有几分遥远,此时此刻,她和蓝光站在门口透进的光影里,流光在他们两人的脸上泛着生机和光彩,而自己,却没在阴影里望着那光中浮浮沉沉的微细尘埃。像是一道光暗交接。划开两个世界。
两人似麻雀般嘀嘀咕咕半晌,方锦如又突然转过头来,冲着兆苍嫣然一笑。歪着小脸俏皮道:“谢谢!”
笑容霎时熠烁。
兆苍正一下一下敲烟灰的长指忽地顿住,又移开目光去,不再看她。
……
城郊有座绿树掩映的低矮小山,山前有条清澈溪流绕山而过。
四遭景色也是瑰丽,绿树繁花。小径幽幽,一派四季如春的模样。在这面山背水的上好风水宝地,建了一座花园洋房,大门外的墙是一色水磨砖砌,高约莫一丈五六尺,墙头上都挂了电网。大院子里栽种着四季繁花。有园丁日日修剪,院门是漂亮图案的白色铁栅,有两个侍卫模样的人在门口守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位将军的公馆,其实这便是张才所赁住的寓所。
这日上午秋风送爽,一个听差步履匆匆,穿过几重碧廊朱槛,到了一个精致的客厅。客厅里陈设华丽。在双十字窗透进的灿然阳光映照下,显得金碧辉煌。乳白色沙发上坐着一位精瘦的男子。三十多岁的模样,皮肤紫黑,小眼睛,颧骨高,嘴唇微厚,这分别开来都是难看,但搭配到一起倒是顺眼,面相显得十分敦厚。
此人便是张才。
他慵懒窝在沙发里,旁边一个俏丽女子正侧身盘坐在沙发上,将桌上摆着的葡萄一粒粒剥开添到他的嘴里。
听差低头道:“先生,门房将新的一批求见的名片和请帖递过来了。”
张才瞥了一眼他手里的十几张名片、请帖,大大小小、色彩斑斓,伸手接了过去,嘴里咀嚼着甜美多汁的葡萄,眯着眼睛一张张百无聊赖地翻看。
陡然,他的动作一顿。
旁边的美人似有察觉,也要凑过去看,却被他一把推开。
“哈哈哈!”
他突然笑了几声,站起身来,目光却一直盯着手里的请帖,是用洋式信封包的,里面用玫瑰紫色的墨水隽秀写着:“张才先生,第一春番菜馆欧洲厨师来做餐点,是十分雅致的菜品,明晚六点,我包了一号包厢,请您务必赏光。期待与您共进晚餐。友人杨婉莹。”后面标注了年月日,和第一春番菜馆的地址。
其实张才对杨婉莹总是不能忘情,为了追踪她的行迹、打探她的消息,也不时到时髦的社交场所去游玩,但是总是不能相见,倒是主动缠着他的女人总是不在少数,打听了杨婉莹的住所,也在门口徘徊了几次,但是也被以种种理由婉拒,后来他实在也不想一个劲纠缠,只好将这情愫埋在心里,暗暗发誓不再追求杨婉莹,自己接二连三地娶了几房姨太太,过起神仙眷侣的小日子来。
久久苦觅而不得,这放弃了反而又送上门来,张才的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这时候,他心里默默重复着“友人杨婉莹”几个字,把其他的帖子名片往沙发上随意一扔,只抱着这一张一厅的听差和美人面面相觑。
张才到了书房,一下子全身解脱似的躺在高背沙发椅上,将那请帖又看了两遍,那杨婉莹的名片也取出来放在鼻子上嗅着,淡淡清香,想象着和她见面的场景,浑身都躁动不安。他拉开大桌子底层一个抽屉,打开一本厚书册,里面夹着一张相片,相片看起来有些年月了,微微泛黄,那相片中的少女尚是豆蔻年华,活泼俏丽。
他举着相片又看了几遍,似乎要透过那相片将人挖出来似的,过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