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青峰悚然一惊,凝望着方锦如,许久才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方锦如淡淡轻笑一声,如素艳乍开:“世间的事,很难说的。今日的恩客,可能是明日的仇敌。更何况,你和二少的关系是他人难以相比,二少与郭夫人的关系,想必你是十分清楚。”
廖青峰一怔,侧目不语。
方锦如垂眸笑道:“往日我皆不提,如今你已是郭夫人的干儿子,那么如果郭夫人和二少为敌,你会帮谁?”
廖青峰道:“方小姐,这问题是根本不存在的假设,你说的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
“我是说如果。”方锦如在坚持最后一次,如果廖青峰还不回答,她心里也便已经有了答案。
廖青峰道:“二少和郭夫人都对我恩重如山,他们任何一位,我都不想与之为敌。因为我了解二少,我才知道,你说的情况不可能发生。不仅仅是因为二少不在,即便二少活着,他也不会向着郭夫人兵戎相向,毕竟郭夫人还是他的母亲。二少虽为人冷厉,但绝没有到对母亲举刀的地步。”
方锦如抚掌道:“你很会做人啊。”语气淡淡,明明听不出一丝讥讽之意,可廖青峰听来,却仍觉得刺耳。
两人再不言语,一起走回香堂,准备和兄弟们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却没想到,小小的香堂之中,除了几个年长的长辈熬不过久坐,因为身体原因提前告辞,其他一些人,都脸色肃然地坐在堂中,似正在等待他俩回来。
最边上的座位,雷矮子的脸色铁青。他的旁边站着几个年轻人,有人脸色白皙,脸上还有清晰红肿掌印。
廖青峰眉头一皱,这几位年轻人正是刚才被自己掌掴的多嘴多舌之人,看这架势,他们是已经向了雷矮子告了状,雷矮子本来脾气就暴,做事有些莽撞,不计后果,常常得罪人。他能走到今天的位置,确确实实是因为一颗对兆家的赤胆忠心。
廖青峰知道雷矮子向来是对手下护短的人,这回自己打了他的手下。少不了又得和他理论一番。
果不其然,廖青峰和方锦如刚走过雷矮子身边,雷矮子就使劲咳嗽了一声。
郭夫人此时仍端坐在中央的椅子上,和颜悦色地说道:“青峰啊,老雷的几个手下。是你教训的么?”
廖青峰低头恭敬道:“是。”
雷矮子一听廖青峰坦然承认,憋着满腔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噌地站了起来,一脚咚地一声踏住椅子,扯着嗓子道:“姓廖的,我这就要跟你说道说道了。我的手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了?刚才我见这几个小弟兄进来,满脸手印。问起来,居然是你打的?!你前脚刚成了夫人的干儿子,后脚就开始胡乱教训我的人?是不是赶明天,你那巴掌就要打到我的脸上了?”
其他几个前辈也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地望着廖青峰。等着他的回答。
廖青峰丝毫没有辩解,转头向雷矮子低头道:“雷大哥。对不住,这事是我做的欠妥。”
老雷显然没想到他一句都没有辩解,只有低眉顺目的道歉,准备的满腹牢骚突然间被堵了回去,无处发泄。
但是旁边的一个长辈听了廖青峰的话,苍老的嗓音开了口:“青峰啊,你这孩子做事太不体面,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你做人、做事还有什么威信?再怎么说,老雷也是你的长辈,在帮会的时间也比你长的多,你现在无缘无故地掌掴老雷的手下,就算是夫人的儿子也说不过去啊。”
另一个长辈道:“是啊,青峰,你要是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了,这么稀里糊涂过去,对你以后很不利啊。”
郭夫人也道:“青峰,这几个小弟兄刚进帮会,也许会有做错的地方,但是他们是老雷的手下,到底是他们做了什么惹得你将他们打成这样?”
方锦如在一旁静静望着众人,在这个屋内,个顶个都是这道上响当当的人物,在场的兄弟的人脉都是四通八达,本来若是不出这事,廖青峰并不会在长辈们的眼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可是出了这事,帮会的长老们心里都会觉得廖青峰目无尊长、肆意妄为。
而郭夫人的问话也印证了,这几个小兄弟刚才定然没有说出是因为什么原因遭到的掌掴,毕竟他们当时说的话里,虽然主要是针对方锦如,但是也有一部分议论了郭夫人,若是将这些说出来,恐怕会比现在受到更严重的责罚。因为廖青峰刚才扇他们耳光手太重了,他们脸上的痕迹被老雷发现了,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方锦如明白,廖青峰这边并不辩解,正是因为维护她,不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不想在这件事上投入她过多的浓墨重彩。方锦如在帮会虽有些许威望,但是毕竟时间短,还不能得到长辈们的高度认可,若是此时成了兄弟之争导火索的事情让长辈们知道了,只会弊大于利!
正因为这样,廖青峰才一臂承担了下来。
此时郭夫人望着廖青峰相问,显而易见,是向给廖青峰一个澄清自己的机会,可是廖青峰丝毫没有犹疑,果断摇了摇头,接着又道:“我给雷大哥赔不是了。”
关于缘由,却只字不提。
郭夫人细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屋内一霎腾起一阵小声议论,长辈望向廖青峰的眼神,也多是充满了惋惜。
正在这时,却有一泠泠女声突然清晰说道:“郭夫人,这几个小兄弟遭到教训,是因为我。”
这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如其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