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正是春暖花开之时,顾宅门前的街道上,杨柳都抽了新芽,时不时有一阵春风吹过,风中带着丝丝凉意,吹在脸上不觉得冷,反而十分舒服。
白芷若站在街头,并不觉得周身有暖意,这阳光照射的长街,却显得分外清寂,如今北伐军已建立临时政府,新上任的政府以维护地方秩序为要,管制得特别严格,如有借端扰动,有碍治安者,定当治法,因此路面上曾经流窜的游民也少了许多,生怕莫名其妙掉了脑袋。
此时,白芷若望着顾宅门牌出神的工夫,顾家大门吱地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青色褂子、挎着篮子的妇人来,见了白芷若在张望,不由地问道:“你找谁?”
“这里是顾家么?我是……是方小姐的朋友。”白芷若说得有些支吾。
那妇人觉得奇怪,又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见她穿得体面绸缎,戴着珠翠,一看就是带着阔气,并非是像来寻事的人,便道:“你是说方锦如么?”她从前受方锦如照顾得不少,虽然如今顾家成了这样,但是对方锦如并没有什么恶念。
“是的。”白芷若觉得有些局促。
那妇人忙将白芷若拉到墙角一旁,压低声音道:“小声点,要是叫老爷太太听到,少不了又是一顿是非。”
“嗯?”白芷若对方锦如的历史知晓得并不是很详细,从郭夫人和兆苍那里,也只是得到只言片语,知道方锦如离开前夫家的时候,拿下了前夫家的很多财产,并不知道这其中的详细,此时见到这顾家仆人的反应。便明白了这里面很有很深的故事。
“大娘,我和锦如很久没见了,上次和她分开的时候,她还是顾家的少奶奶呢,如今,有什么变故么?”白芷若佯装无辜。
“唉!方小姐早就不是顾家人啦!我还有事要办,这些事,你打听别人去吧。”说着,作势要走。
白芷若忙拦住她,从包里掏了块银元塞给她。道:“大娘,您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呀!”
那妇人收了银元。又收住脚步,道:“她和少爷离婚啦,前阵子还听太太说见她去工厂什么的,而最近都很少听说她的消息了,现在人去了哪里。都不知道了呢!”
“工厂?”
“是啊!本来顾氏的工厂,但是因为顾氏和她娘家方家的利益纠纷,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顾氏工厂的什么权都落到了方小姐的手里,方小姐就变成了董事长,还把老爷气瘫了。”
“啊?那顾少爷呢?”
“顾少爷去参军啦。可怜的孩子,被他家里这样的状况刺激的,差点变成疯子。不过。我倒是听说,即便是方小姐把他害成这样,他参军前还是一再顾念着方小姐的。”
“哦?这么痴情么?他去哪里参军?”
“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知道?不过我听说,是为了什么北伐军卖命的。”
白芷若心里一颤,道:“锦如以前和我说过她夫君的大名。怪我在外地奔波太久忘记了,叫什么名字来着?顾……”
“顾盼宇嘛!”那妇人接着她的话说道。
顾盼宇?
白芷若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原来这方锦如还真是本事不小,居然离开夫家的时候,不仅带走了钱财,还将人家家里搞得鸡飞狗跳,就是这种阴险恶毒的女人,兆苍又怎么会喜欢?而这个叫顾盼宇的,居然也是北伐军的人,用她父亲的关系,查查他在哪个部队,并不是难事。
前夫和新欢?这倒是个不错的戏码。
白芷若心中一盘算,不由地有一丝微笑浮上了唇角。
……
方锦如最近总是觉得不安,像是在地下有蛰伏的恶魔,随时能够冒出来将她吞噬掉似的,每每当黄嘉嘉下楼去学画,她总是若无其事地佯装走过窗前,见她和普通学生混在一处,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而那叫马坤的教师,从屋里瞅见方锦如几次,眉头挑起,反而有一种别样玩味的意味。
黄嘉嘉的话题,总是有意无意地开始围绕着这个马坤,说马坤穿了一件葡萄紫的西服特别好看,也说他画画时候认真的样子特别迷人。
每当这种时候,方锦如提醒她道:“你可别忘了你是有丈夫的人,况且,很快要做孩子的母亲了!”
黄嘉嘉就撅起嘴来,道:“我知道!”
方锦如见识过黄嘉嘉对廖青峰的依恋,虽然她这么赞美马坤,但是方锦如并不觉得她是爱恋的那种情感,这么说,一半是警告,另一半则是玩笑罢了。
但是黄嘉嘉自从学画后心情开朗了许多,倒是事实,这样让方锦如省了不少心,也不会成天帮她出去买各种零食了,反而画笔画纸倒是买了不少。
另一方面,杨大龙帮着方锦如牵线的事,终于有了回复。
这日的天气格外好,杨大龙将蓝光的地址告诉方锦如的时候,她甚至一刻间觉得天都蓝了,世界都亮了。
杨大龙心情似也是很高兴,道:“我派人送你过去吧。”
方锦如点头应允,又回屋换了一身衣服,才上了杨大龙手下的车子。汽车一路行驶,约莫过了半个小时的工夫,才在一座公寓小楼前停了下来。
小楼建筑得并不精致,看起来有些年月了,有一种古朴的味道,在树木的掩映之下,甚至还有几分阴森。
方锦如走到大门前,按了门铃,等了片刻,门就开了。
门内站的人,正是蓝光。
已经很久不见,他的样貌也发生了变化,原本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