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宇只一望的工夫,心头的纷扰却被那笑涡荡涤一空,不知为何,只觉得口干舌燥。
方锦如见顾盼宇喉头吞咽般地一动,心中也是冷笑了一声,她自知容貌姣好,但前一世太过拘束,连抬头与丈夫直面相迎的时刻都是很少,更别说精心装扮了,如今重生的她,已下定决心每早必早起装扮,空闲时锻炼身体,将一副体格面貌锻炼得不似前世病怏怏的她。此时她的妆容经过细心雕琢,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动人心魄。
顾盼宇不敢再看新妇的娇颜,索性把眼一闭,心中跟念咒一般念起珠玉的名字来。
方锦如在一旁悄声道:“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是我想你也明白咱爹娘的心思。你一个大少爷,不愁吃穿,全家上上下下都得捧着你,供着你,这是多大的福气。爹打你骂你,实际上爹娘的心里都是痛,你也得为他们想想。你若是为这两句就难过成这样,哪里像个男人?”
方锦如对顾盼宇很是了解,他向来耳根子便软,又应不得激将,方锦如也是拿住了他的软肋,这样情真语挚的劝诫,句句刺进了他的心里,最后的一句话更刺激他睁开眼睛,弹跳起来,道:“好,好,你也来说我!我哪里是为爹的两句责备难过,我是为……是为……”
话说到这里,却又说不下去,新妇对他如此之好,他不忍心再说让她伤心的话,此时又把到嘴边的话憋了下去,只又“嗨”了一声,抓着头发闷着头坐回去。
“哥哥,你要是为了罚抄,妹妹我识得两个字,可以帮你写一些,保准你不耽误吃饭的。”方锦如眨着眼,像是未经世事的小孩子一般望着他。
顾盼宇心中纠结,明明自个是懊恼见不到珠玉,此时却说:“我是恨这是谁的嘴快,走漏了风声,让爹娘难受,让我出不得门!”
方锦如沉默不语。
顾盼宇又咬牙道:“定是表哥,枉我信任他,他竟这么对我!我肯定饶不了他!”
方锦如微眯着清淡的眉眼看着面前如同个孩子般张牙舞爪的丈夫,上一世的时候,他也是如此言语,说要杀了江云若,而自己那时一时心软,就编了个善意谎言,说是自己和老爷说的,只怕他去找江云若拼命,会导致两人都受伤。却没想到,就是这一个背黑锅的举动,成了此后悲剧的导火索,从那时开始,丈夫就更加怨恨自己,对自己不闻不问。
这一世,方锦如再不怀这种不讨好的菩萨心肠,再不种这祸根,只淡淡道:“你也无须冤枉好人,这事不是表哥说的。”
“哦,哦。”顾盼宇拖着长腔,抖着手指着方锦如的鼻子,恍然大悟般地道,“是你说的,我怎想到,你这般毒辣!”
方锦如一把攒住顾盼宇的手,拉离了自己的鼻尖,道:“我怎么会说?我方才听娘说了,是昨日表哥把你送回来,又去和亲戚女眷打牌,无意间和她们当笑话提起,被路过窗外去解手的爹听到的,他也不是成心,你怪不得他。”
方锦如的手柔弱无骨,如春风一般温暖,此时攒着顾盼宇,霎时间把他冰冷的手捂得滚烫。
顾盼宇片刻愣神之后,像是过了电一般把手迅速抽了回去,神色掩饰不住的仓皇,只道:“竟是如此。”那眼光,却再不敢看新妇,只觉得心中像是关上了只兔子,在胸腔里蹦个不停。
顾盼宇暗暗骂道,顾盼宇啊顾盼宇,怪不得爹娘成天说你是个白眼狼,怎么这样就把持不住了吗?你这怎么对的起珠玉?不成不成,这新妇竟像是狐狸精变的,要把我魂儿勾了去,我的好玉儿,你要救我!
方锦如淡漠地看了他片刻,那如碧玉般的脸颊上泛着光华,可是此时已经不能在自己的心里泛起任何涟漪,曾经付出了那么多,却一点收获也没有,这一世,前世的情债我要让你统统还来。
这样想着,却觉得余光里白茫茫的一片,侧脸望去,竟是漫天遍野下起了簌簌的白雪。方锦如站起身来,走到那窗子前,望着屋外天地间飘飘忽忽的雪花,想起了前世,也有这么一场雪,那时的自己贪玩好动,在雪中冻得浑身都僵了,只为堆个雪人逗顾盼宇一笑,然而匆匆回家的顾盼宇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那满脸的厌恶,仿佛看到了世间的丑恶一般。
身后突然响起了??的脚步声,方锦如抖了一下,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转过头,对披衣的顾盼宇道:“下雪了,你又出不得门,你这是要上哪去?”
顾盼宇嘟着嘴:“我去书房抄书。”说着,头也不回地去了书房。
待他出了门,方锦如唤来小翠,要她把架上挂着的皮袄给少爷送去,过了会,小翠回来禀告,少爷已经收下了皮袄。
方锦如又在暖屋中百无聊赖地坐到中午,一双眸子转着,不停歇地想些心事,到了临近午饭,才去了厨房,拿了些吃的,亲自送到书房去。
顾盼宇正凝神写字,闻到饭香自然抬起头来,见到方锦如端着食盘,更是欣喜,自己早已饿了,只是没抄完字没的吃,只能勒紧裤腰带,这见新妇给自己送来,忙不迭地撂下笔,开始大吃特吃。
方锦如温柔道:“慢点,别噎着。”说着,又给他倒了杯热水,放在一旁。
见新妇如此体贴关怀,顾盼宇心中愧疚更胜,但是越是愧疚,越是不好意思和她说话,此时只闷头吃饭,像是旁边站着的不过是个服侍的仆人。
方锦如笑道:“哥哥,妹妹我刚才去了门房,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