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西侯府上?”贾母与邢夫人、王夫人俱是一惊。如此神京新贵,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然镇西侯性格清高,素来不与朝中权贵往来,因此先前从无与贾府有过交道,如今竟主动送来帖子,可不奇怪么?
贾母从鸳鸯手里接了帖子,看了一回,却是脸色大变,只拿眼睛看向冯渊,冯渊会意,往前走了一步,道:“老祖宗,这镇西侯正是孙婿的大师哥,少时为强身健体,我们曾同在深山修习,下山后他又娶了胞妹冯溪,便愈发亲密了。现下我母亲也住在侯府里。”
话音未落,一屋子人心中皆是唏嘘不已,连带几个长辈也变了颜色。
邢夫人讪讪道:“竟还有这种事?如此一来,林姑爷不就是镇西侯的大舅子么!”
冯渊闻言,便知她是这些夫人里最不精明的,只点了点头,应付回道:“正是。”
王夫人眼神蓦地一黯,嘴唇翕动了两下,似要说什么,却到底没出声。
贾母倒还沉稳,只捏了帖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故意皱了眉头,看向冯渊、英莲两个:“既有这等事,怎不早说明白了?这会子侯府里亲家送了帖子来,我们却还被蒙在鼓里不知所以,倒怠慢了人家,真是罪过了!”
话虽是这么说,然面上笑容可掬,哪里有半分责备的意思。
英莲心中冷笑了一回,冯母入京看溪儿的事儿贾琏进冯府的时候便知道了,贾府哪里有不知的?那时也从不见有人问起个什么,只如今因知道了女婿是镇西侯,便一个个都殷勤起来了。
冯渊因作揖赔罪道:“原是愚孙婿思虑不周。我只当不是什么大事,想着进了京再说也是一样的。”
贾母听了,面上笑意不减,只侧了脸乜了冯渊一眼,拉了他一只手,笑呵呵道:“也是。如此一来便都是亲戚了,日后自该多走动走动。虽我未见过亲家母,可看那帖子便知道她是个极好的人,说原要跟你们一起来看看我,只身上染了风寒,不得前来,倒叫我生受了!”
说完,又忙唤鸳鸯去找年中宫里张太医留下的一张方子,说是对年长的人风寒有奇效,命人抄了一张命送帖子的小厮带回去了。
冯渊、英莲自是谢了一回。
一时贾母又将帖子递给冯渊,笑道:“亲家母真真是极细心的,怕因她病了,你们念着早些回去,不能陪我,还特意嘱咐了并无要紧,要你们务必在府里多住两天呢。”
冯渊夫妇听了,自然也不好推辞,只能先在府里住下。只听贾母问王夫人道:“住处可安排妥当了?”
王夫人点头道:“凤丫头一早就收拾好客房了,就在老太太屋子后头,离这儿又近,平日里也方便墨玉丫头抱曦儿来看您!”
英莲笑着应了,一时又问黛玉的住处。
贾母只将黛玉搂在怀里,左右看了一回,湿了眼道:“她离了我这些年,我日日记挂,今儿好不容易回来,不如先跟我住些日子罢。眼下府里造园子,人多事多的,有些时候难免顾不到她,跟着我倒好些。”
黛玉哪有不肯的,只伏在贾母怀里,不住点头。
那头王夫人面上也舒展不少,笑道:“还是老太太想得周到。昨儿凤丫头还跟我说,林姑娘如今也大了,此次从南方回来,身边又新添了人,从前的地儿只怕住不开呢,只是一时又想不到好住处。如今跟着老太太住却是再好不过了。”
贾母抬头望了她一眼,笑了两声,却没说话。
英莲见状,心下了然。看来隔了这几年,王夫人当真是容不得宝玉再与黛玉亲近了,好在老太太还不糊涂,心里也是有考量的。如此一来,倒也顺了她的心意,英莲少不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黛玉无比乖巧地腻在贾母怀中,却是将自家姐姐的神情微变看得清清楚楚。跟在英莲身边这些年,虽她不曾明说什么,可心细如黛玉,哪里会不明白,姐姐心底是不愿意她与宝玉多亲近的。
于她而言,英莲是她失而复得的亲姐姐,骨肉至亲,血浓于水,替她遮风挡雨,护她安然长成,在她心中的分量已是最重。即是她不喜,她自然也不会再如从前全无计较了。
也是因此,自入府到现在,虽宝玉一直不曾露面,黛玉却也半句不问,一切只依着冯渊、英莲行事而已。
最后却是鸳鸯无心,玩笑道:“此番一来虽好,只怕宝二爷不依呢。他俩从前一处住惯了,自林姑娘走后,宝二爷哪天不念三回的,如今林姑娘搬出去了,等他回来了定要来找老祖宗闹的!”
贾母拍了拍黛玉一只手,笑着摇了一回头,道:“他敢来闹,我叫他老子训他!”一句话说得一屋子人都笑。
接着,贾母看向英莲夫妇,缓缓道:“你们还没见过宝玉呢吧?他从前与黛玉一个屋住着,二人最是要好的,今儿不巧,一早就被北静王府上请去了。不然依他的性子,早奔来看你们了。”
冯渊淡淡笑了一回,道:“原是如此。表弟有正事,自然不得耽误的。便等他回来再见不迟。”
英莲跟着附和了一声,便低头哄着怀中小儿去了。
众人又闲聊了片刻,英莲夫妇便辞了贾母,与黛玉一同去拜见两个母舅。彼时曦儿已睡着,贾母抱在怀里格外欢喜,恐抱到外头去着了风受凉,便叫唤着将孩子留了下来,待他们回来时再抱回住处去。英莲虽有些放心不下,嘴上也只能应了。
一时跟了邢夫人一同出门,往东边去见贾赦。那贾赦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