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破烂玩意,也敢拿出来唬我?”连姨娘哪里会信,倾身捡起那铜镜就要扔回徐光身上,然不想那镜子竟不寻常,像长在她手心里似的,凭她怎么用力也扔不出去。
她不禁心虚起来,一脸狐疑地将那铜镜举起来看。然不看便罢了,这一看几乎将她骇得魂飞魄散。
只见她儿长生正被扔在一处骷髅堆里,被一群恶鬼啃食,那些鬼个个生得面目疮痍,可怖极了。可怜那婴孩被咬得血肉横飞,哭得撕心裂肺,闻者惊心……
连姨娘心下大恸,惊怖至极,吓得想要将那铜镜扔掉,可那铜镜已然生根似的,不仅扔不掉,还欲来欲重,似生出来一股力量,逼着她去看。
她恍如中邪似的尖叫起来,一只手死死拽着徐亮裙裾,哭得凄厉无比:“老爷,长生快被吃掉了,求您救救他啊……”
徐亮被她哭得更为惊心,因连香儿此刻就跪在他脚下,她方才看那镜子时他也低头看了,看到的却并不是他儿子,竟是一个年老女人,但见白发枯疏,皱纹满脸,斑痕遍布,还口水直流,邋遢至极,实在不堪入目。偏偏他心里却又是极清楚,那便是连香儿日后的容貌,心下竟是滋味难言。
“老爷,你怎么了,你救救长生啊……”连香儿见他盯着自己半天竟不发一言,哭得愈发伤心,竟伸手取抓他的手掌,不料她尚未抓紧,上头的徐亮已生生打了个寒颤,急急后退了一步,一把将她甩开,像是避着什么脏东西一般。
连香儿呆了半天,更是不知所措,偏偏耳边婴孩的哭叫更惨烈了,声声刺在她心上。再看那镜子,只见长生已被啃得面目全非,鲜血直流,直看着她唤“娘亲,救命”,当真是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早前她也听过徐光些许事迹,知道他儿时曾被什么仙长抱走,只从未放在心上,此刻想起来,顿时信了。
她再顾不得脸面,竟连爬带滚到了徐光脚下,泣涕涟涟,磕头不迭道:“大爷,我错了。求您饶过我儿,啊不,饶过长生罢。从今以后,我再不敢造次,我给夫人和您当牛马使儿,求您放过长生啊……”
屋里人许多下人见她这副模样,都是又惊奇又痛快,更别提往日里被她欺压□□的那三房姬妾了,此刻早已在心里叫了一万个好儿!
徐光却不理她,只面无表情,淡淡看向他娘亲邱氏。
连香儿会意,忙又转向邱氏裙下,哀求道:“夫人,夫人,贱妾无知,以前做了无数错事,实在该死……”
正说着,手心忽然一阵灼痛,那镜子里竟出现许多往日里她嚣张跋扈的场面,那灼痛着实剧烈难忍,渐渐绵延全身,如同烈火烧身,连香儿几乎生不如死。
然那镜子偏无论如何都扔不掉,连香儿几欲崩溃,直将头磕得山响,求饶道:“夫人、大爷,饶了贱妾和长生罢,往后我再不敢啦……”
到最后,她疼得狠了,也顾不上磕头了,竟当着满屋子人面满地打滚起来,直滚得浑身破烂,披头散发,惨叫声更是歇斯底里,让人不忍闻。
妙儿吓得直往邱氏怀里扑,嘴里直喊:“娘亲,我怕……”
“妙儿乖,不怕不怕。”邱氏忙将她眼睛捂住,一面哄她,一面叹了口气,向徐光道,“我知你是为了我好,但如今她已得了教训,你便饶了她罢。”
说来也怪,她这话才一出口,连香儿便觉有一桶凉水泼在身上,灼痛感瞬间全无。
连香儿眼神呆滞,在原地呆愣了片刻,忽然又如得了救命稻草一般,几下扑到邱氏身下:“求夫人发善心,救救我儿,不,救救长生,求夫人开口救他……”
邱氏原本对她也是恨之入骨的,但如今见她这般狼狈跪伏在自己身下,恨意也就散了,再说有了徐光今日这一番轰动之举,怕是徐府日后再没人敢凌犯她主母威严了。
“罢了。”邱氏摇摇头,在徐光肩上拍了一下,“大雨天的,你把长生抱去哪里了?还不快些抱回来!”
“母亲放心。”这回,徐光才渐渐缓了颜色,只向门口喊了一声,“二师哥,你可进屋了。”
话音刚落,众人就见冯渊抱着熟睡的婴孩进了来,直走到徐亮跟前,虚行了个礼,才道:“冯渊惭愧,当初下山时,师傅曾嘱咐我照看师弟,如今他却闯了这等祸,冯渊罪责难怠。只他年轻气盛,许多时候难免冲动些,心里却是一直尊您敬您的。今日我们冒昧这一场,实属情非得已。如今长生毫发无损在此,还请徐伯父见谅。”
他这一番话,既说得徐亮脸上有光,也给徐光留了后路,叫屋里人都十分佩服。
俄顷,便见徐光垂着头上了前来,在徐亮跟前跪下,认错道:“父亲大人在上,儿子知错了。往后再不敢如此猖狂不敬,若父亲心里还有气,儿子甘受责罚!”
“哼,你以为领着一帮师兄弟给你助威,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么?”徐光冷哼了一声,然今日这一闹,竟也让他悟了,看着地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连香儿,又望了一眼发妻,心下愈发惭愧起来。
徐光倒也知趣,没有驳他老爹,只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些。
徐亮只伸手从冯渊怀里将长生抱了,朝地上瞪了一眼:“你这孽障,今日这般肆意妄为,将府里闹得鸡犬不宁,今夜你便给我去祠堂罚跪,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好好省过!”
徐光一听,便知他老爹不是有心罚他,嘴角倏忽勾起,道了声是。
徐亮将长生递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