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漂着的王哲始终构成威胁,沈春丽当然希望尽量远离该案。乱七八糟的事扎堆儿上门、老狐狸被废、被海军陆军上层责难、研究所又被松井义雄强势掌控。可以说目前形势相当险恶,毫无办法的沈春丽指望拖一拖,也许会出现转机。
“关东军上层依靠渡边贤二和王哲走私鸦片凑集特别经费,因此对他们纵容有加,即使违法乱纪也不加追究,里面有重大漏洞!”
虽然对外鬼鬼祟祟操作,但以国家名义贩卖鸦片在关东军内部
根本不是秘密,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烟馆是活生生的证明。这样的情报无关紧要,沈春丽轻吁一口气,但却故意气愤地道:
“将军阁下,难怪渡边贤二在山上告诉我,王哲有特高课签发的自由出入满洲国特别通行证。”
谈话已经接近闲聊,但沈春丽却不敢懈怠,不敢继续琢磨张志平口供中的破绽。必须拿出全部注意力应付,希望尽量洗刷王哲身上的政治色彩,不着痕迹地塑造成一个被日本人误用或者滥用的亡命徒,兴许可以减低宋诚暴露的危险。
案件始终在佐佐木石根脑海中,他一刻也没闲着,面部毫无表情地揭露道:
“特高课报告称王哲曾经在天津出现,我的人还没有来得及确认其行踪,又听说他在烟台,可日前他却出现在这里,跟鸠山君结结实实打一仗!不管他怎样神奇,充其量也就是个混混,没有多大价值。我想寻找的,是他背后的主谋!”
特高课无非敷衍而已,假设王哲成功逃脱,再傻的人也能猜测到,他应该躲着日本人,去西部或者去上海的租界,为什么偏偏去日本势力强大的天津、烟台?走私鸦片由渡边贤二具体负责,但幕后的主谋是松井义雄,会不会是他授意放走了王哲?并暗中打掩护?
沈春丽无法判断。倍感疲倦的佐佐木石根陷入沉思,好久才喃喃自语道:
“西村佳彦告诉我,根据一系列泄露的绝密和各地监听的地下电台判断,东京、上海以及关东军内部,一直有个我们看不见的谍报网,级别极高。我咨询过东京方面,并且得到确认!
朴部长早年有共产国际背景,西村佳彦莫明奇妙殉国,松井义雄去海拉尔被劫杀,现在的张志平又曾是共产国际情报小组成员。
东京方面根据他的口供深挖,已经有所收获,当然这首先是松井大佐的功劳。种种迹象表明,暗藏在关东军心脏地带的高级卧底,绝非外族,而是日本人!对我怀有极大的不满!要利用张志平的情报破获这个间谍网。”
松井义雄的成功导致躲在幕后的佐佐木石根不无妒意,难怪鸠山寿行刚才对沈春丽的结论感兴趣,高层内部又出现分歧!
眼下是不是弥补自己破绽的机会?利用上层泄密涉及政见之争的观点,慢慢把焦点引导到张志平身上,然而再全盘端出自己的怀疑?沈春丽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
面对佐木佐佐木石根,永远不能掉以轻心,他为什么此刻透露消息?对老狐狸抛出的话题任何时候都要反复掂量,决不可轻信。分析时坚持正常思维逻辑,尤其不能将错就错附和。
自以为聪明的对手往往天真地相信自己发现了可乘之机,附和的同时还推波助澜,结果不知不觉上当,最终败在佐佐木石根手里。
沈春丽当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她故作不解地反问道:
“您认为是隐藏在内部高层的敌人,针对您发动的一系列行动?或者故意挑拨关东军内部的强硬派与你对抗?我不相信!如果与您有个人恩怨,对方未必敢如此大动干戈,难道不怕东京大本营追究吗?如果对方是敌人,牺牲的绝对不止西村君一人。”
“王哲只是一个胆大妄为的混混,土匪一流的人物,但你不要忘记,既然有钱就可以收买他,那么我们内部的人未必不采取这样的手段,因此王哲才敢继续留在新京。你想想:谁在掩护王哲?他的家人持合法证件,途经西安去四川。没有内部人帮忙绝对做不到。”
一辈子暗算别人、也被别人暗算过的佐佐木石根叹息一声望向窗外,逐渐浑浊的老眼中流露着茫然,仿佛也害怕看不见的黑手,“如果幕后的人既与我有恩怨又是对方的卧底哪?不要总盯着高层,总考虑个人恩怨,也许我与他政见不合。
春丽,等级森严的日本皇军有一个外人永远无法理解的传统:以下犯上!近些年发生的大事,无疑不是下级少壮派军官冒险的结果,而我当年,肯定也这么干过,因此眼下我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沈春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推理下去,松井义雄恐怕有嫌疑!但事态如此严重,她不敢轻率置喙,小心地道:
“将军阁下,我对内部事态缺乏了解,无法给您准确的判断。不过我相信,只要秘密追踪王哲这条线,事情终究会水落石出。”
鸠山寿行一副若有所得的样子,那个日本女人还是不声不响低着头,佐佐木石根如同雕像一般纹丝不动:
“我现在还无法理清头绪,但相信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不必紧张,也别把精力集中在王哲、宋诚身上,暂时连张志平也不值得关注。根据你研究的结果判断,关东军在远东与俄军决战,胜算多少?”
此话一出鸠山寿行立刻坐得笔直,显然这是个相当重大的问题。但那个日本女人仿佛入定一般。
老狐狸一定在酝酿大事!
莫非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