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喷喷的面条摆在眼前,我想让母亲也尝尝鲜,可她坚决不吃,我只好独享美味。不知是太久没吃白面的缘故还是其它,我总感觉这碗面条有点怪,吃起来酸酸的,难道是明嫂放了醋的原因?
美味入口来不及多想,三两下我就把面条吃个精光,顺路把汤也灌进肚子,还拿舌头舔了舔碗边儿上的残渣。白面来之不易,一点儿也不能浪费。
吃面的时候母亲看着我,脸带苦涩,她在埋怨自己没有本事,不能让儿子顿顿吃上白面,导致十六岁的大小伙子瘦的跟麻杆一样。
我看不到母亲的脸,无法得知她纠结的内心,只管摸着鼓涨涨的肚子说:“饱了。”
母亲点点头:“给你嫂子把碗送回去吧。”说话时脸上无悲无喜,只有一丝落寞,看的我心头一跳,仿佛刚刚吃下的白面面条都没有那么香了。
等我来到明子家还碗的时候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嫂子,你家的醋也太酸了。”
明嫂一头雾水道:“什么醋?我没在面条里放醋呀。”
我挠挠头,“或许是野蘑菇的原因。”那蘑菇黄不拉几的,一看就不是新鲜货色,有些酸味也正常。
明嫂更加疑惑了,皱着眉头说:“我也没在面条里放蘑菇呀,只拿葱花爆了点油渣放在里面。”
这时狗蛋在一边偷笑,我立刻感觉到情况不对,莫非这小子给我使坏了?!
不等我把疑虑问出口来,却见这小兔崽子捂着肚子在炕上打滚,一边打滚一边大笑道:“哈哈,坟地里长出来的蘑菇好不好吃呀?”
我擦!这小子居然把坟地里采来的蘑菇放我的面条里了?天知道这蘑菇是不是棺材板上长出来的?我立刻跳将起来,冲出屋门使劲抠嗓子眼,试图把刚刚吃下的蘑菇吐出来。一番折腾之后,面条倒是吐出来不少,可是蘑菇踪影皆无。
明嫂和我都慌了神,也顾不上责备始作俑者狗蛋,拽着我往村医务室冲去,匆忙的连我父母都来不及通知。
那个年代的医务室徒有其名,我们村的赤脚医生独自坐镇。此人的医术如何我是不知,糊弄小孩子倒是一把好手。每每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把小孩子们吓得乖乖吃药。我从小被他没少恐吓,不曾想成年之后还要落在他手里。
赤脚医生详细询问完蘑菇的形状之后脸色大变,一个劲儿的把我往门外推。明嫂生怕我中毒身死,一下给他跪在地上。
已过花甲之年的赤脚医生眼泪都快流出来,扑通一声也跪下了,几乎是哭着说:“明家媳妇你饶了我,实话和你说吧,那玩意是死人花,千年难见。但凡沾染到这个玩意的人,就没有一个活下来的!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敢给瓶子看病,求求你们快走吧。”
明嫂认为他在推搪,越发认为我病情严重,不住的给赤脚医生磕头。
赤脚医生浑身颤抖,哆哆嗦嗦道:“能说的我都说了,你还给我磕头作甚?这是折我的寿呀。”他爬起身来躲在一边,很快又挠了挠头,急匆匆返回医务室,背起行医匣子转身就走。脚步利索,人走如风,根本不像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