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响应他的念头一般,天外轰隆隆震起闷雷,豆大的雨点不多时砸落下来,满院里风雨大作,草木摧折。这样的天气,不论素书在哪里,一时半刻都是回不来的了。
渐渐地,入了夜,点了灯。
她还没有回来。
他在想,三日,只有三日了。
只有三日,她便是他的昭容,他连册文都亲自写好了。
他一步步往殿外走去。来时未料到会有风雨,仍是穿着上朝时的明黄冕服,冠带谨严,一丝不苟。只是在将将踏出殿门口的时候,就注定会邋遢了。
一边周镜立刻奔了上来,将宽大的油衣披上他的肩,又给他打起了黄罗大伞,“陛下当心路滑!”
他的嘴唇微抿,这是他惯常思考的神色。他思考的是,他已经将小七交给兴庆宫的皇祖母,给高仲甫及礼部加了料钱,这两日以来又是在许贤妃处歇宿——
他思考的是,这宫中到底还有什么漩涡,是他所没有顾虑到的。
譬如,这场风雨。
风雨将昼与夜的分际都抹去了,每一步,他不知是迈在黑暗里,还是梦寐中。心渐渐被重重考量戴上了枷锁,他忽然想起素书曾经与他说的一句话。
她说:“只有活人受罪,哪见死鬼戴枷。”
——“陛下!”
一声尖利的喊,他浑身一冷,便听见自己派去寻找素书的内官扯着嗓子在风雨中大叫:
“陛下!沈娘子在御花园——的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