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答应‘卖身’了,映桥很自觉的把自己当做四少爷的随从寻求庇护,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跟着他往东苑走去。
季文烨不知怎地又嫌她跟的太紧,回头道:“跟主人保持三步开外的距离,不懂吗?”
她此时恨不得拽着他的衣带走路,就怕被人逮走:“……我错了……这就退后……”说归说,但也就保持两步的距离,仍旧紧跟着他不放。
季文烨便冷声道:“你真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摆明了瞧不起云映桥。
“日子过的艰辛,我活的像个人已经不容易了,至于什么君子小人的,对我来说,太难了。”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如果她这时放弃四少爷这棵救命稻草,才是脑袋进水了。
他斜睨她,警告道:“你以后是我的丫鬟了,再敢跟我顶嘴,我惩罚你绝不会手软,上次看在你是太太的人,只叫你自掌嘴,以后不会有那么便宜的事了。”说罢,凝视她的眼眸,且看映桥怕是不怕。
映桥当然怕死了,赶紧闭嘴重重点头,表示‘臣服’。
他这才轻哼了一声,阔步走在前面。映桥跟着他,一路战战兢兢继续走。
回到季文烨住的东苑,进了正屋后,季文烨落座,有两个小丫鬟来奉茶,他饮了一小口润喉,便放下茶盏,将注意力又集中在她身上,上下打量映桥。
被审视着,映桥浑身不自在,她发现他说话的时候还好对付,沉默不语的时候,才叫人背后发毛。
四下静谧,气氛压抑。正此时,映桥的肚子毫无预兆的咕噜噜响了起来,于是气氛既诡异又尴尬。她一直奔命,还没来得及吃晚饭。
季文烨皱眉,心想自己是不是领回来一个没用的饭桶。见云映桥低着头,一脸的尴尬,念在她今天受了惊吓,便不责怪她了:“黛蓝,领她下去吃顿饱饭,住处,你替她安排。”
“是。”立在门口的一个丫鬟应声,然后朝映桥使了个眼色,叫她跟她走。映桥听说有饭吃,赶紧跟着黛蓝下去了。
上次映桥到这院来,对这院的印象就是一个‘静’字,此刻这种感受更强烈。大家都默默做着自己分内的事,事不关己,并不多问。比如黛蓝根本不问她是谁,从哪里来,厨房的人也是,给映桥热了饭菜,并不闲聊,转身去忙了。
映桥晓得东苑和府里的其他地方不一样,入乡随俗,她以后也要做一个‘安静’的人。于是默默的吃了饭,跟黛蓝去看住的地方。
黛蓝体谅新人,安排映桥和她睡,又吩咐取了床被褥给映桥,一切置办妥当后,时辰也不早了,直接休息了。映桥怕有变故,穿着衣裳睡下,一晚上不知醒了多少次,天亮后就有丫鬟来叫映桥,说四少爷要见她。
映桥洗了把脸,匆匆去见季文烨。
季文烨坐在窗边,迎着晨曦,仿佛沐浴在一片碎金中,听到云映桥来了,他慵懒的回眸睇她:“我已经派人去叫你爹了,一会他来了,叫他把你的卖身契签了。”
“……”映桥暗暗叫苦,父亲那个样子,惊闻如此噩耗,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你不是识字么,卖身契,你自己写吧。”季文烨瞅了眼桌上的笔墨纸张:“纸笔都有,快写吧。”
映桥没想到起草的第一份正经文书,居然是自己的卖身契,不由得感慨命运的讽刺。墨已经磨好了,映桥提笔蘸墨,落笔写了几个字就写不下去了,可怜巴巴的看向季文烨。
季文烨早看出她心不诚,冷笑道:“怎么不写了?又想讨价还价?”
的确是讨价还价。映桥‘斗胆’道:“……我不知道签几年,没法下笔……”
“两年的活契,我给你五十两典身钱,剩下在府中只管吃住,不发月钱。两年期限到了,你爹拿五十两银子来赎你,你就可以跟他回去了,之后怎么样生活,便是你的自由了。”
映桥一呆,第一感觉是四少爷真是个好人,并没有趁人之危,逼迫她成为彻底的家奴,而是叫她签活契,还给五十两的典身钱,这笔银子堪称巨款了,映桥从没觉得自己可以这样值钱。况且两年之后,陈姨娘这件事也过去了,她应该没必要再躲藏了。
季文烨见她愣着,催促道:“快动笔吧。别忘了,写两份。”
她忙不迭的点头:“我这就写。”但写着写着,隐约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这其中隐藏了一个大陷阱。父亲备考和生活需要银子,她在两年时间内又没月钱可拿,月月做白工,老爹如果不自食其力,肯定得花这五十两典身钱。到了两年期限,银子花光了,拿什么赎她?
“……呃……如果到时候,拿不出五十两了……”她小心翼翼的问。
“转成家奴。”
映桥心里咯噔一下,变成家奴,基本上就丧失‘人权’了,生杀予夺婚配全在主人。当初三少爷不敢对她来硬的,不就是因为她是良民么,若是家奴,直接扑倒,不用承担任何后果。
父亲四体不勤,五十两典身钱,不可能不动,等到了契约期限,凑不齐五十两,她就真悲剧了。
季文烨见她犹犹豫不决,一会皱眉一会叹气的,不满的道:“云映桥!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你愿意签便签,不签的话,现在就走,没人拦你。”
云映桥没理由不签,季文烨开出的条件算不上苛刻,依照他的身份,直接逼她成为家奴都行。她道:“少爷您别急,我这就写。”一边写一边想,这两年期间,想办法赚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