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同与王延和满怀期望地等着再次审训的结果时,牢房中负责看管犯人的一个差役怀着好心给唐修送了一碗水喝。
“小人韩山,早年曾受唐医师大恩,今得知唐少爷落难,小人力所不及,不能放唐少爷出去,只能端来一碗清水过来探视,希望唐少爷莫要嫌弃。不过唐少爷若有什么话想要向外面传达可尽管吩咐,大的本事小人没有,但是传个话小人还是能够办得到的。”
这是那个差役在见到唐修之后的自我介绍,很真挚,也很朴实。
开始的时候唐修并没有怀疑什么,唐家世代为医,医治过的人可谓是不计其数,现在偶然碰到一个曾受过其祖或是其父恩惠的病患倒也不足怪。
难得人家一片好意,原本并不渴的唐修还是端起碗放在嘴边小抿了一口。
之后,就在清水下肚的一瞬间,这个自称是韩山的差役嘴角露出了一丝让人看着心寒的邪笑。在韩山的注视之下,原本还好好站着的唐修‘扑通’一下斜侧着摔倒在门侧。
上半身因为有着墙壁的遮挡看不清楚,不过唐修贴近牢门处的两条腿在几下剧烈的抽搐后变得僵直的情形全都被韩山给看在了眼里。
又在牢门前停了一盏茶的功夫,见唐修再没动过一下,寂静的牢房之中也再听不到第二个人的呼吸之声,韩山这才放下心来,不知是因为没有钥匙还是怕开门时弄出太大的声响,他并没有进去进一步确认及清理害死唐修的那些罪证,而是扭头朝四下看了看便匆匆离去。
韩山离去之后,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唐修忽然又有了动静。
旁若无人地从地上爬起来,唐修左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右手还稳稳地端着方才韩山递给他的那碗清水,一滴没洒。
聪明的人是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的,唐修一向都觉得自己并不算笨,所以他现在还活着。
经历了上一次的中毒身死的事情件之后,这一世的唐修对于吃喝之类的入口之物,已经谨慎到了可谓是令人发指的地步,在没有确定即将入口的东西是否安全之前,便是在自己家里他也不会轻易吃入口中,更何况现在还是在监牢,而那个所谓的韩山更是连见都没见过的陌生人?
有人想让他死,这对已经死过一次且无比惜命的唐修来说实在是一件无法容忍的事情。如果不是他足够警觉,现在已经是躺在地上的一具死尸了,不可原谅!
原本还想为裴有道留有一丝余地,不过现在看来,显然是没必要了,对于想要自己性命的人,唐修不可能会让他活得太过舒服了。
“裴有道,呵呵……”
一声冷笑,唐修继续盘膝在墙角处坐下,那碗有毒的清水就放在身体的侧边,既然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取了他的性命,那就说明事情距离真相大白已然不远了,他现在要做的只是静等就好。
相信再过不久,就会有人过来给他收尸或是请他出去,不管是哪一样,等着就好。
裴有道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唐修心里一清二楚,无外乎就是想要借他唐修的身死来逼迫萧同就范,顺理成章地将所有的罪责都落在他唐修的身上,这样的话,唐修也就算是畏罪处杀,与萧同无关,萧同也不必再承担唐修身死狱中的过失之罪,而裴家也会因此而逃脱大半的债务问题,可谓是一石二鸟。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整件事情里面唯一憋屈的就是唐修了,小命丢了不说,整个唐府还都得承担起裴家数十万贯的赔偿损失,家破人亡,只在旦夕之间。
别一边,在得到唐修身死的消息之后,裴有道趁着夜色出了府门,不顾着那二十个嫌犯可能已经招供的风险,直接找上府衙,要求求见府尹与少尹与当面。
监牢中的问审大堂,听到外面守门差役的禀报,萧同与王延和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有些怪异。
“好嘛,刚刚确定了他幕手真凶的身份,他就自己找上门来了,这倒是省了咱们再去拘捕他的时间了!”
王延和看着手上刚刚得来的供词,嘴角衔着笑意,眼中泛着冷光。
裴有道搞出这么大的动作,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险些将他这个新到任的少尹也给兜进去,王延和正想去寻他的晦气呢,没想到他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押进来!上最重的枷锁!”
萧同更是二话不说,直接下达了收押的命令,被一个卑贱的商贾这么玩弄于掌股之间,他心头的怒火再难自抑。更何况现在已然证据确凿,已经没有必要再对他客气了。
如果不是自恃身份,萧同真想也像王延和下午对待那些嫌犯时一样,先噼里啪啦地揍上一顿出口胸中的恶气再论其他。
不管王延和那样做是专门做给他看的还是王延和的本性就是如此,在萧同的眼里,最起码王延和揍得爽快了,意念通达,不像他这样憋得整个人都快要炸了一般无处发泄。
片刻之后,裴有道被差役们给驱赶着押送进来,四十斤重的巨型重枷压得养尊处优惯了的裴有道驼着身子,步履缓重。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裴有道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慌乱,虽枷锁压身却依然神情自若,好像根本就没将眼前的阵势给放在心上。
走到房间的正中,裴有道淡看着在正堂安坐的萧同与王延和,躬身一礼,轻声道:“见过两位大人!”
“裴有道!”萧同死盯着下面的裴有道,冷声道:“贼喊捉贼,嫁祸江东的戏码唱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