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见他神情十分平静,不知为何,心里却隐隐地有些难过,看了凌景深半晌,终究却也不知说什么好,只道:“改日你若不能出去,我就再来。”
景深听了这话,慢慢地低下头去,小唐见他又不言语,便提了食盒,往外走去,刚走到牢门口,就听景深说道:“倘若……这次我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小绝就交付你了。”
小唐脚下一停,转头看向景深:他本来想喝止他不许这样乱说,但毕竟得罪了太子,的确吉凶未卜,可是为何他特意叫自己看着凌绝?而不是*跟他的儿子?
小唐一个转念,却又明白了:景深不必为了*开口,——只因林沉舟是小唐的恩师,就算他不言语,小唐依旧还是得好生照料她们母子的。
小唐轻轻地叹了声,道:“罢了。”迈步自去了。
狱卒见他出来,便忙过来又锁了门。
小唐提着食盒出了大牢,门外等候的小厮接了过去,小唐翻身上马,忽然想去见一见林沉舟,于是拨转马头,往林府而去。
先前,就在小唐从沙罗回来之后,张珉把这三年来的各种大小之事禀明了一遍。其中有一件看似不起眼的事,却是林沉舟拜访应公府。
据说,还是在一个大雨如注的日子,林沉舟不仅是去见应兰风,且还特意地见了怀真,三个人相谈甚欢,直到黄昏林沉舟才离开。
小唐起初并不如何在意这件事,后来时不时想起,总觉得有几分古怪。
林沉舟原本对应兰风有些偏见,就算应兰风赠了那首诗,上了京后又多有出色表现,可是不知如何,林沉舟对应兰风总有一股奇异的不快之感。
有一次小唐还问过他为何不喜应兰风,林沉舟自己也说不上来,思索半晌,只道:“瞧见他就会心生不喜,却也不知何故。”
小唐哑然失笑,林沉舟素来沉稳老练,这话说的却有几分没道理,何况应兰风生得一表人才,几乎人人称赞,为何却叫他见了就生难受之意?
但既然是这般叫他不喜,又为何会特意在大雨天拜访,且还流连半日?
小唐打马前去林府,不多时到了地方,下马才要进门,忽然见有两个熟人从里面正出来。
竟然是竹先生跟侍童张烨,两下撞见,竹先生呵呵一笑,拱手道:“唐大人,有礼,这么巧又遇见了。”
小唐也笑道:“竹先生有礼,为何竟在我恩师府上?”
竹先生垂着手,道:“林大人最近……身子不适,我特意来看看,你不必担心,也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气儿不顺……胸口闷痛罢了,吃两颗药丸子就好了。”
小唐忙道谢了,竹先生道:“不必这般多礼,上回还要多谢大人送宝之惠呢?”
小唐道:“那不过是早就答应了先生的,自然要践约,是应该的。”
竹先生笑着点头,道:“我便知道唐大人是个一诺千金的伟男子。”这会儿张烨在旁“噗”地笑了声。
竹先生侧目看他,张烨便道:“师父,难得见您拍人马屁,今儿却是怎么。”
竹先生道:“住口,休要胡言乱语。”又对小唐道:“失礼了,这劣徒向来如此口没遮拦,大人莫怪。”
小唐看一眼张烨,见他仍旧一身布衣,简单利落的行童打扮,当初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挽着两个髽髻,如今长了几岁,却换了一个独髻,然而竟生得眉目清秀,相貌堂堂,自有一股大方脱俗的气质。
小唐便道:“无妨,无妨。”
张烨见了小唐,倒是很有几分亲近之意,便凑过来道:“唐大人,在沙罗可还见了什么别的宝物不曾?只有这一个么?”
小唐含笑道:“倒还另有几样,都在家里,若有兴趣,改日再去相看便是了。”
张烨笑道:“大方,不愧是唐大人,上回我师父要讨这噬月轮的时候,特特在怀真妹妹那里留了半晌,不见你人,师父还以为你故意躲了,要赖我们宝贝呢……”
说到这里,就听见竹先生拼命咳嗽了几声,道:“你还不快走,在这里唠叨个什么,唐大人日理万机,却不是跟你一样似的闲人。”
张烨道:“我哪里闲了,不是伺候您老这个,就是伺候您老那个。”
竹先生拉了他一把,向着小唐作揖告辞,毕竟去了。
小唐站在门口,望着他师徒两个往左而去,垂眸想了半晌,才又进内拜见林沉舟。
还未进屋,就听到里头有轻轻地咳嗽声传出,本以为很快就止住了,谁知竟一发不可收拾。
小唐忙进内,见林沉舟伏在桌子后面,一手拢着嘴边,咳得浑身发抖,如寒风之中的秋叶。
小唐见桌上有茶,忙给他倒了一杯,过来放在桌边儿,道:“怎么忽然咳得这样厉害?”举手给林沉舟轻轻抚背顺气儿。
林沉舟咳了一阵,面色都有些发红,道:“无、无碍……”
小唐见他将手握了起来,仿佛躲着自己一般,然而他眼尖,顿时便瞧见林沉舟掌心里一点红。
小唐大惊,又细看林沉舟,却见嘴角果然有一抹血丝仍在,不由握住他的手腕,道:“恩师这是……怎么了?”
林沉舟见他已经发觉,却笑了笑,道:“无妨,不必大惊小怪的,积年的病症罢了。”说着便掏出一方帕子,把掌心的血渍给擦了去。
小唐紧皱双眉,心中惊跳,道:“已经咳了血,难道还不当回事?方才竹先生来可到底怎么说的?”
林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