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俊青年碎发被发蜡固定在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浓眉微微一动,幽深黑眸波澜不兴。他依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目光轻轻自宁陌一身上掠过,引起她身体轻微麻痹战栗。
“伊夫·贝松导演,久闻大名,我是慕宁悦,与宁小姐一样来自中国。”
听得青年口中逸出的流利法语,伊夫·贝松挑眉,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姿态略僵硬的宁陌一,他矜持地点点头,与青年握手。
让·德桑严肃的脸上鲜少流露出由衷的欢喜,他在青年身旁坐下,热情地为他介绍菜单上的特色菜肴,并扬手叫来老板,要求将两张桌子并到一起。
“嘿,老伙计,这里已经够拥挤的了,别打扰其他人享用美食的时光。你我有的是时间叙旧,你先专心招待你的年轻客人,而我这里也有一位需要细心照料的美人。”冲好友挤挤眼,伊夫·贝松亲切地拍拍他肩,回到自己的桌旁。
宁陌一松了口气,服务生送上前菜,她刚拿起叉子,伊夫·贝松一句话让她叉子掉回盘中:“宁,你知道吗?你看着那个青年的眼神,让我想到我的雪伦也总是那样凝望着我。”
“……伊夫,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叹了口气,这位风度翩翩的导演拿起自己的刀叉,话中意有所指:“我以为在你们中国,礼仪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名青年却对你如此冷漠,让我感到惊讶。”
闷痛从胸口传来,宁陌一唇角笑容有些不自然:“那大概是因为我们不太熟的缘故,伊夫,我从来不知道你是会关注这些细节的人。”
听出她话语里的警告,伊夫·贝松失笑:“好了,让我们专心品尝美味菜肴吧。下午我要去罗丹博物馆,看一批远渡重洋而来的精美作品,你要一起去吗?”
“我……”宁陌一抬起头想要拒绝,却敏锐觉察到一束目光从自己身上挪开,她心尖一颤,话打了个转:“只有我们?不邀请你的好友,让·德桑导演一起吗?”
“啊哈,你真是聪明的女子,让那个家伙是一定会去的,他对夏卡尔的作品念念不忘……”说到艺术品,伊夫·贝松眉飞色舞,对着她侃侃而谈。
宁陌一侧耳聆听,适时发表几句自己的看法,让话题得以继续,只是她的精神显然已经无法集中,不住瞟向隔了一段距离的另一张桌子。
这时,餐馆里轻柔的音乐换成了一曲,绵长奔腾的旋律回荡在每个人耳畔,宁陌一神色怔忪,她分明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对上了那双熟悉到心痛的黑眸。
他的目光仿佛有穿透力,直直照进她心底,似乎一切阻碍与遮蔽统统消失,世界上只剩下他和她。
时光凝固,点点浮尘悬在半空。
哗啦,无数回忆从匣子里翻倒,淬不及防袭上心田,宁陌一几乎忘了呼吸的能力,她忽然发现那个青年变得很陌生,他的存在,他的气息,无时无刻牵绊着她所有注意力,然而他的目光却平静得令她感到害怕。
那些日日夜夜重复的爱语与勇往直前的专注,似乎在他体内枯萎了。
宁陌一指尖轻轻抖动,强迫自己错开视线,专注在眼前的餐盘与坐在对面的人身上,然而谈话声、餐具在餐盘上发出的响动、脚步声、远处街道上汽车呼啸而过……所有的喧嚣渐渐淡去,只剩下不住回旋的音乐,还有失序的心跳。
让·德桑礼貌婉拒了同去欣赏画作的邀请。
“我很想去,然而眼前还有比夏卡尔更吸引我的事要做。”
“噢?”
“这位年轻的东方青年,带给我许久未感受到的创作激情与雄心勃勃的野望,让我迫切地想要投入到下部作品的筹备中去。老伙计,我知道你的新作品已经开始运作了,等着瞧,我们将在威尼斯相会。”让·德桑眼中闪动着与那名青年相仿的锋芒,只是那个青年在如此年纪已经学会了收敛,偶尔流露出的锐利只会让人更感兴趣,想要探索他更多不同面貌。
伊夫·贝松哈哈大笑:“好,我在威尼斯等着你。”说完,他带着宁陌一先行离开。
在博物馆徜徉了两个小时,宁陌一又陪着伊夫喝了咖啡,直到太阳落山,两人享受了贝松夫人的好手艺后,她才告辞离开。
她几乎回想不起来这一个下午是如何度过的,时间漫长得好似没有尽头,她忍不住分神想他,想到全身血液沸腾的地步。
原本以为离开就可以按捺下冲动,没想到再见面,而且是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思念的洪流冲开理智闸门,迅速将她吞没。
彷徨恍惚的她没留意到,身后不远不近多了一串脚步声,直到她转入一条灯光昏暗的街道,那脚步猛地加快,跟了上来。
察觉到危险,宁陌一转身,已经来不及。
身后一股大力裹着酒味朝她扑来,粗鲁的手死死按住她口鼻,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摸索,粗噶的喘息与含糊的法语让她厌恶并且恐惧。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听见由远至近的奔跑声。
男人挟怒低吼:“混蛋,放开她!”
听见熟悉的声音,宁陌一放松下来,她知道自己没事了,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他会及时出现,疲惫与黑暗笼罩了她。
※※※
宁陌一是被寒冷的感觉惊醒的。
醒来,她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把椅子,而她正坐在那把椅子上,不舒服的睡姿让她脖颈肌肉僵硬酸痛,她想要抬起胳膊揉一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