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后的第七天,也就是孟若虚自杀的第二天,汴京的天晴空万里,湛蓝的一尘不染的穹苍中,一丝白云也没有,那样纯净透彻的蓝看着都令人赏心悦目。
开封府的药铺,自徐进入孕后期之后,大大小小的事她都不怎么插手了,而是安心养胎,等着孩子的出世,偶尔也会去药铺里帮忙病人抓一些药。公孙君若从洛阳回来,事情就落在她身上,而她又要往返于皇宫和开封府之间,给庞妃看病,所以基本上是忙得不可开交的,药铺里请了几个伙计,之前徐花了几个月教他们,如今他们也能帮忙了。
午后吃过饭,公孙君若站在开封府的天井里晒草药,庞妃的身体在滋补之后虽有了气色,但是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即便好了也只是一副空壳子,没有生存下去的动力。可是宋仁宗说要庞妃好好活着,她就只能尽她最大的力量在药理的基础上配合针灸,恢复庞妃的意识,而到底最后醒或不醒,那是庞妃自己意志的事了。
刚把草药铺在竹匾上,她就听到王朝和马汉惊慌的声音,循声看去,只见他们二人扶着脸色苍白的展昭进来。他身上的红色官服,胸前被染了一大片,呈现暗红色,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她迎了上去,也不等他俩回答,她又说,“快把他扶回房里去吧,其他的事待会儿再说。”
王朝和马汉对看了一眼——这女王般命令的口气,还真不是一般的霸气啊!
回到房间,把展昭放到床上后,王朝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他看到展昭时就见他已经受伤了,衣服的胸襟前都是血,问他也不说,只说不碍事。公孙君若揉了揉太阳穴,对他俩点点头表示她已经知道。
“麻烦二位大哥帮我打些热水来。”
王朝和马汉打来热水后,见展昭已经被剥得只剩下中裤了,在他的左胸处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血还在丝丝往外冒,幸好是夏天,血液尚未凝固。只是这样的冒血的伤口,显得有点触目惊心。
“谁那么厉害,竟然可以伤得了展大人。”王朝问。
马汉看了他一眼,回道:“我看未必是对方厉害,也很有可能是展大人没有回击,让对方伤了他,纵观这江湖,能有几个打得过他的?”
王朝点点头,一副确实如此的恍然大悟样,被马汉狠狠鄙视了遍。最后二人见也没他俩什么事,就先出去了。
公孙君若坐在床沿,用浸湿的帕子清理展昭的伤口,擦掉那些斑驳的血迹,才没多久,白帕子变成了红帕子,脸盆里面的水也被染红。止血药涂在他的伤口,不一会儿血就止住了,自始至终他都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她也不去问他,心知他若想说,自然会相告,她能做的只是等他愿意。
“再偏一点,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她边给他用干净的纱布缠裹边说,“距离心脏只有半指的距离,你还真是大难不死,命挺硬的。”
因为失血有点严重,展昭的脸色呈现一种不正常的苍白,而他能保持清醒,也完全基于他惊人的意志力。到底是习武之人,身体比起一般人就是不一样,换做别的什么人的话,早就晕死过去了。
“同一个伤口两道剑伤,对方是恨惨了你了才会想要置你于死地吧?可是……”她直起腰来,居高临下望着他惨白的脸,“对方竟然手下留情了,不然,我就成为寡妇了。”
的确手下留情,伤口的凑巧,力道的凑巧,可以让受害者很痛,却死不了。即便他不说,她也猜得出是谁所为了。
这么明显的爱恨交织的剑痕,除了他那个师妹还能有谁?也只有孟春妮,他才会任对方宰割而不还手。
房间里只有他的呼吸声,他的下巴处都隐隐冒出青色的胡渣,星星点点的。比起以前意气风发的他,如今躺在床上沉默不语的侠客,仿佛一下子颓然了许多。
端上木盆,她轻声说了句“好好休息”,关上门离开。
屋外的阳光正盛,甚至可以说是刺眼,可是不知为何,公孙君若总觉得有一道透明的屏障阻隔在她面前,阳光照不进她的心里。
当天夜晚,在孟若虚之前所的客栈,公孙君若和公孙策站在厢房的正中间,抬头望着墙壁上的四个血红大字。
忘恩负义。据说这是孟若虚上吊前留下的。而这四个字,笔锋遒劲,倒不像是一个没有力气的老者留下的。
公孙君若走上前,盯着木床好一会儿。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公孙策上前问。
在他的目光中,她掀开被褥和草席,赫然见到木床的床板上,有几处凹陷的地方。
“这是?!”公孙策略一惊讶,到底也是常年跟随包公破案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下子就平静下来,“你在这里继续查看,我去下面问问掌柜的一些事情。”
公孙君若点头,“嗯,你去吧。”
半柱香之后,公孙策急急跑来,并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原是那掌柜的说,在孟春妮离开之后,有两个人来拜访过孟若虚,一个叫九尾狐,一个叫沙千里,而当他们离去孟春妮回来时,便见到上吊自杀的孟若虚。
“如此看来,这件事与九尾狐他们脱不了干系,很明显这是嫁祸。”公孙策捋着胡须下结论。
“回去向包大人禀命吧。”她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身体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君若!你怎么了?”公孙策上前关切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