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片化不开的凝紫,但幽怨的箫音已经止歇了许久,如泣如诉的竹涛声似乎也从忧伤中走了出来,鸟啭歌来,风浓雪聚,一种淡淡的喜悦在空气中缓缓地散播开来,如丝,不绝如缕。
那座小小的竹桥,连接着小河两岸,连接着现实和梦幻两个世界。那位fēng_liú倜傥的年轻文士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桥上,站在梦境与现实之间,目光澄澈,似已能够穿透所有,映射着虚幻、反衬着真实,超脱于半梦半醒之间,游离于天地万物之外,那一双眼眸之中,此时只有一个影像:一身黄色衣裙,风姿绰约、卓立凌波的一位女子。
而那一块亘古而来沧桑于小河岸边,听风、观雨、淡漠于溪流缠绵的青石,此时却似乎变成了一朵青色的云、或者是一缕无形的风,那一带流动的碧蓝则在恍惚之间变成了一片寂静的天空,似广袤无垠,又似只见一线,那种肋下生风扶摇天际的奇异感觉又在这一刻油然而生,苍茫的天宇下,那是一带横亘大地的苍莽丛林,林间一带平湖莹兰如玉,一位雅静中透着狂野的少年,金冠箍发,背负长剑,正用一种野性的眼神仰望着自己。。。。。。
这是一次隔世的凝望,彼此的眼神交织在一片莫名的空际,那里有他们共同的记忆,共同的印记,曾经有过的缠绵,曾经不解的恩怨,那片空间看似无形无迹,却因为这样的一次跨越时空的眼神交集而承载了难以尽数的深情。
恍惚中,那是一位衣衫古朴的道者,恍惚中,那是一头俯视苍生的大鹏。那是孔明,今生一卧龙,那是阿丑,此世有娇容。
竹林边,小河畔,桥上桥下,一线情牵,交织的视线如丝缠绕,似乎再也难以分解得开了。
就在此时,竹林小路上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沉稳苍老的声音随即传来:“孔明,别来无恙否?”
人影出现,正是黄承彦。
两个年轻人蓦地从缠绵的对视之中惊醒过来,阿丑脸一红,娇躯一扭,翩若惊鸿,倏然消失在了身后的竹林中。只留下百媚丛生的回眸一笑,让桥上的孔明心神一荡,恍如仙梦。
他伸手揉揉双眼,连忙努力稳住心神,快步下桥走到黄承彦面前一揖到地:“黄老,孔明见礼!”
黄承彦看看孔明犹自潮红的面颊,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伸手一拉孔明,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孔明此来,只恐非是为给老夫见礼吧?”
说话间眼光有意无意地向方才阿丑所站立之处的青石上扫视一眼,嘴角下弯,似笑非笑。
孔明愈发窘迫,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不过他此时道心已著,心智清明,只是一刹那间已经恢复了常态,脸上红云尽褪,目光清澈地抬头直视着黄承彦说道:“夙世之缘,今朝梦圆;家有窈窕之女,怎叹君子求欢?”
黄承彦负手望天:“今夕何夕?”
孔明注目竹庐碑石:“破界而生,无物无类,相思尽偿,鹏举星光。”
黄承彦:“悟了?”
孔明点头:“往世今生,已无界。”
黄承彦:“为何而来?”
孔明:“求亲、还债、寻根!”
黄承彦:“亲在何处?何为债?何来根?”
孔明曼声长吟:“苍茫碧海鲲作鹏,扶摇九天。凌波微步、天外飞仙、休言无情叹。莫道仙凡唯一念,夙世孽痴,早注三生缘。凌虚一渡河汉间,杏黄旗乱,时空倒转,比翼有凤鸾。”
黄承彦哑然失笑:“孽痴三生缘,休言无情叹。俊鸟一梦醒,南阳卧龙轩”。
孔明一拱手:“谢黄老殷勤守候!”
黄承彦侧身礼让:“俊鸟已醒,卧龙请进!”
孔明哈哈一笑,两人携手,直入林中。
竹庐中,满面春风的黄英正忙忙碌碌,一干丫鬟、使女、家奴(当然全是机巧木偶)出出进进,在黄英的指挥之下有条不紊地工作着,从大门到厅堂,地面上全都铺满了紫色的竹叶,落脚柔绵,飒飒有声。
大堂正中,巨大的喜字高悬其上,几案上香烟袅袅,当日那个弹琴的丫鬟席地而坐,舒缓优雅的琴声如流水般铺陈开来,如一缕春风拂面,让踏入厅堂的孔明心神一爽,登时沉静下来。
没有看到阿丑的身影,孔明并不奇怪,他与黄英四目对视,相互点头示意,并不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陪同孔明进来的黄承彦也不客套,他摆手示意孔明自便,随即身形一转,消失在了中门之后。
几案上一杯清茶热气缭绕,孔明缓步上前坐下,一手轻轻捧起,一缕幽香扑鼻而来,是那样的熟悉而又亲切。他举起茶杯,并没有啜饮,而是有些陶醉地放在鼻下深深地呼吸着,从那种熟悉的气味中,从那一抹光滑的触感中,伊人的体香、伊人的韵味,与当日那一夜绮梦中的感触毫无二致,似乎伊人的所有都已经浓缩在了这小小的一杯清茶之中,通过指尖,通过鼻翼,在向他传递着无尽的深情。
碧绿的茶韵,似乎就是那一张清丽可人的面孔。
茶香幽幽,他在等待,不急、不缓。已经等待了千年,已经穿越了时空,已经淡漠了今世前生,这一刻,值得等待,急什么?该来的,它必将会来,它一定会来,它即将到来!
丫鬟捧来了新装,孔明不动声色,站起身任由她们将衣衫换上,他知道这一刻早已注定,她也知道这一刻注定会来,一切无不可能,不需要惊讶,心有灵犀,源自一点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