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昭等人见到孔明器宇轩昂的那种风神气度,竟是一个个没来由地油然心生形秽之意,而且也由此心生妒意。
自来文人相轻,那张昭等人虽然号称江东才俊,算得上东吴文士之中的顶尖人物,但也难脱这种习气。更何况,就在昨晚,他们还受到过吴侯孙权通过鲁肃转达的暗示,意思无非是从各个方面刁难一下这位闻名天下的智者,也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实力,以此来在将来的谈判中赢得主动。再加上以张昭为首的一干江东文士们在闻听曹操之来势汹汹之后,暗自权衡之下,都觉得以江东至弱对抗曹操之至强,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故此这些人求降之心迫切之极。此时既明知孔明此来必是游说江东军马与其联合抗曹,大违其本意,故此这些人早已将孔明看成了一块最大的绊脚石,一个个憋足了力气,都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好让他羞愧之下,知难而退。
众人相互礼让着各自坐下,那张昭咳嗽一声,场上登时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刷地一起盯向孔明,眼神中甚至都带着一丝残忍背后的怜悯,就好像眼前这位丰神俊朗的年轻文士,早已注定了自取其辱的下场。
是啊,就算孔明再强,他,能够抵挡得住这江南俊杰的群起而攻吗?
张昭率先发难。
这位跟随孙策底定江南的智者,其眼光之独到、谈吐之犀利,都堪称一流,只见他不慌不忙,一张圆圆的脸上声色不动,彬彬有礼地拱手问道:“尝闻孔明先生在隆中之时,每每以管仲、乐毅自比,可有此事啊?”
孔明心中微微一震,当日隆中酒庐中初见阿丑时的那一幕蓦地兜上心头。那时的孔明,曾因为推脱而被言语犀利的阿丑问得哑口无言,就算当时有崔州平在场,也无力帮他挽回局面。以孔明之聪慧,又岂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他嘴角下弯,眼神中露出一抹神秘的笑意:“不错!这只是孔明对自己的一个小小的比喻而已!”
此言一出,甚至包括张昭在内,众人脸上无不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张昭拱手道:“哦?我听说最近刘豫州三顾茅庐,费尽心力将先生请出山来,自己都说得先生乃如鱼得水,以刘豫州之志,其身居新野,必定会就此席卷荆襄。然而这荆州肥美之地,却是一转眼间已经被曹操在豫州眼皮底下夺走,却不知先生对此事有何见解啊?”
人群中一阵窃笑。
孔明暗暗点头,自思这张昭江东第一文士之名,果是名不虚传!他扬眉一笑,大袖中手指连动,一抹淡淡的金光在众人毫无觉察之下迅速弥漫开来,须臾之间,整个房间已被这金光所浸染。只不过这种光线来得极淡,众人一直毫无觉察。
孔明脸上笑容不变,先向张昭拱拱手,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哈哈,依我看来,若想取荆襄之地,其实易如反掌。只不过我家主公一向奉行仁义之风,不忍心夺取同宗兄弟刘表之基业,而刘表死后,那刘琮又听信其母之言,与曹操暗通款曲,这才致使荆襄之地一旦易手,刘琮母子也死于非命。现在我家主公屯兵江夏,另有图谋,却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
张昭被孔明言语之间的那种隐隐的轻慢所激,当即反唇相讥:“先生如这么说,那就是言行不一了!先生既自比管、乐,当知此二人之功业。那管仲相桓公,春秋称霸;乐毅将微弱之燕,下齐七十余城,此二人皆有经天纬地之才也!反观先生,那刘豫州未得先生之前,尚能纵横寰宇、割城据地,然而自从先生到来之后,那曹兵一到,立刻丢盔弃甲、狼奔豕突,大失往日豫州雄风。弃新野、走樊城、败当阳、奔夏口,几无容身之地!由此看来,那刘豫州得先生之后,反而不如当初!难道管仲、乐毅就是这样的不成?!”
孔明袖中手指不停,房间中金色渐浓,但一来众人的心思都在难倒和羞辱孔明上,二来这金光逐渐地由浅入深,变化极慢,所以众人都没有发觉。
听到张昭此言,孔明哑然失笑,当日在武当山地心中所见之意象中阿丑那翱翔天宇的雄姿如在目前:“所谓鹏飞万里,岂是凡鸟所能明了其志?大凡名医诊治,必能对症施药,这才能药到病除。若是一久染沉疴之人,你给他突然施以猛药,岂不适得其反?我家主公正是如此!再说了,自古胜败兵家常事,岂能以一时之胜负、一城一池之得失论天下英雄?想当年韩信将兵,对抗项羽,岂非败多胜少?但垓下一战成功,奠定我大汉数百年天下。其实国家大事、兵家机锋,应该有一个最终的目的和规划,不能像那些夸夸其谈之徒,座议立谈,无人可及,随机应变,百无一用,实在是让天下人笑话!”
随着孔明的声音,空气中的金色悄无声息地浸染着张昭,缓慢地向他体内侵入着。等孔明话音落下,张昭的脑海中已经没有了反对的意识,他似乎觉得,眼前这位年轻文士所说的话,已经无一丝可辩驳之处,他不再言语。
见此情景,座中一人忽然大声叫道:“如今曹公拥兵百万、战将千元,龙骧虎视,只一举手间即可平吞江夏,孔明以为刘豫州还有翻盘的机会不成?!”
孔明一抬头,江东谋士虞翻正一脸激愤,直视着自己。他暗地里手指微动,空气中的金光又向虞翻聚拢而去:“曹操先后收袁绍、刘表降兵,未曾磨合,指挥未定,乌合之众而已,虽百万又有何惧?”
虞翻冷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