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马寺回来后的几天里,阿芫一直在想那个老和尚对她说的话,有很多地方都透着古怪,但其中的玄机她却始终猜不透。
朦胧中,阿芫似乎听见了号角声,若有若无,仿佛是梦境里的虚幻。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头顶是一片青色床帷,上头绣着嫣红的金丝海棠,明灿灿的亮色让她逐渐回过神来。
她赶紧掀开床边的轻纱,焦急地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念奴替她挂起碧青的床幔,笑道:"今儿个初七,不是什么大日子啊!"
阿芫立刻下床,慌忙间穿好鞋后,就去架子上取披风。
念奴没反应过来,忙问:"主子,您这就穿着一身儿中衣呢,仔细受了寒,损了姑娘家的清誉可怎么好?"
几个伺候洗漱的婢女手忙脚乱,根本拦不住。阿芫取了披风,话都来不及说一句,拔腿就走。
"主子!"身后一大群人呼喊,阿芫却置之不理。
今天是元乾启程的日子,阿芫暗怪自己,怎么就睡过头了?
一大清早,各宫还是一片寂静,阿芫裹着一顶红色的织锦披风,一路从长乐宫穿过大半个御花园,如果她记得不错,大军应该就在太极殿前整合,然后从承天门出发。
耳边那阵号角声越来越响,阿芫在心里一遍遍地祈求,不能走,千万不能走,她还有东西要给他。
太极殿前巨大的广场上,五千羽林卫在这里整装待发,他们是此次太子下江南巡视河道的随军护卫。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两人抬的巨大号角发出震耳欲聋的长声,那是大军即将出发的征兆。
元乾一身明光黑铠立于马上,身后将士一字排开,他望着远处不知名的地方,默然良久,策马几欲转身。
"殿下!"同样一身重铠的独孤阳突然喊了一声。
元乾回过头,广场边上不知何时立了一抹红色的影子。
阿芫站在风里,身后披风不时地翻飞,究竟是赶上了!她在心里庆幸。
元乾下了马,朝她这边过来,因为穿着铠甲,步子走得不快,阿芫就在原地等着。
本来她有很多话要说,她刚才还打算问他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但当他们俩面对面地站着了,她又把什么都忘了。
元乾也被她弄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看见阿芫的肩上搭落了一缕发丝,手没有意识地就伸了出去,把那一缕倔强的青丝拢在了阿芫耳后,动作轻柔而自然,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相比之下,阿芫紧张地看着元乾的手伸过来,在她的耳后摩挲,脸红得像一颗熟透的番茄,胸腔里像是有小鹿乱撞。
"怎么穿得这样单薄就出来了?"元乾注意到阿芫里头只有一身中衣,语气很自然地带了一丝关切。
阿芫却犹豫着从披风里伸出手:"这个……给你!"她把手里的平安符递了过去。
看着那枚小小的三角平安符,元乾久久没有说话。
"是我母亲给我求的,真的有用,从小到大我都带着它,从来没有生过寒热之症。"阿芫一直伸着手,"给你……"她定定地看着元乾。
元乾深邃的目光忽然闪了闪,扬起一抹笑容,接过了那个平安符。
一声马哨响起,黑马应声而知,体格甚至比当初驮着阿芫在大街上发疯的那匹马还要强健。
元乾从马鞍上取下墨色大氅,一下披在阿芫身上,她还没反应过来,全身就被罩得严严实实,一股前所未有的气息便充斥在她鼻尖,和大哥身上那股如松针一般沉稳、令人心安的气息不同,这股气息是凌厉的,霸道的,充满了侵略性。
"回去吧,外头风大。"元乾轻声地说,像是在哄她,随后一跃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好好儿保管着,我回来再找你要!"
元乾语气沉健有力,缰绳一拉,策马缓步行到了大军跟前,独孤阳已等候多时。
"出发——"元乾将佩剑"承影"一挥,剑尖直指苍穹,十架两人抬的号角齐声长鸣,大军随声而动,浩浩荡荡如潮水。
阿芫被这种场面惊呆了,她一直站在原地,直到站得腿发酸,丝毫不见大军的影子时,才慢慢地一个人回了重华殿。
重华殿里的宫人们急得焦头烂额,阿芫跑得太快,她们追也追不上,只能干等着。
阿芫回来时,一些年纪小没经过事的小宫女急得眼泪都出来了,见她回来了忙不迭停止抽泣,在念奴的招呼下簇拥着阿芫进了内殿,这才忙起来为她梳洗。
看着满殿惺忪的泪眼,一个个肿得跟个桃子似的,阿芫不由得吐了吐舌头,羞愧得没脸见人,愈发不敢看她们了。
"这大氅是谁的?"念奴惊问,作势就要替阿芫解开。
阿芫急忙躲开,坐在小案前泯了一口水,捂着大氅不肯放。
念奴不可思议道:"主子,你不热吗?"
"不热!"阿芫缩着头,一副护崽的母鸡像。
念奴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还是让奴婢帮您取下来吧,都入夏了,仔细生了痱子。"
阿芫想了想,不情不愿地解开,慢腾腾地放到了念奴的怀里,还不忘冲她道:"你小心点儿,别碰坏了!"
念奴笑着摇了摇头,拿去挂了起来。
此后的每天,阿芫都守着书案不肯放,元乾的字被她模仿得七七八八,不说神似,只说形体,倒也有模有样了。闲暇无事可做的时候,就找来《凤求凰》的琴曲研磨,也不算辜负了好时光。
一天天的,离她及笄的日子越来越近,她不禁想,要是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