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断断续续下到了第四天,天空依然是沉重的铅灰色,鹅毛一样的雪片无穷无尽地从黯淡的天空里旋转着坠落下来,轻轻地跌在洁白一片的大地上。
阿芫在屋里都能听到雪层陷落的咯吱声,积雪又厚重了些。
火炉里的银炭时不时发出几声清脆的爆裂声,她望着窗外一片寂静的雪地出神,等明天雪小些了她就该回府了。也不知道他的身体怎么样了,这么冷的天,他的腿不疼吗?
雪又下了几日,直到初七才恋恋不舍地停下。
阊阖门前,阿芫裹着惯常披的红狐大氅。雪好不容易停了,她也该出宫了,念奴收拾好大小物件在车里等她,阿芫正要上车时,一道尖细拉长的声音却叫住了她。
"郡主!"
阿芫不明所以地回头,一个阴柔清秀的小黄门疾步而来,"郡主留步!"
"你是……"她在脑子里回忆着,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内监。
面对阿芫显得有些迟疑的发问,一身银鱼服的内监旋即道:"郡主莫怕,是太子殿下有东西要交给郡主。"
有东西要交给她?他不是已经把绿绮给她了吗?这次又是什么东西?阿芫心中疑惑丛生。
见她久久不说话,内监谦恭地说:"太子殿下让奴才前来传话,说有一样东西要亲手交给郡主。"
阿芫犹豫了片刻,又担心磨蹭久了这雪就又下起来了,母亲和大哥一直在等她回府。看这天气,今天要是再回不去不知道又要拖到什么时候了。
"那……就请公公为我带路吧!"元乾腿上有伤,她做不到在这样的天气让他一个人等着。
"那好……"内监拉长了声音,微笑着颔首,在阿芫前面领路。
重重宫道上,四周一片铁墙石壁,只有内监和阿芫一前一后走在路上。仿佛是到了永巷,阿芫更加重了心中的疑惑,前面引路的内监刚开始还让她不要着急,现在竟连话都没有半句了。永巷是宫里获罪宫人服刑的地方,天天有宫人在这里舂米,一般人唯恐避之不及,元乾要给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要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前面的内监只是快步走,毫不理会身后的阿芫,鹿皮靴踩在雪地上的嘎吱声越来越响。
阿芫停住不走了,她环顾周围,没有一个人,有的只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宫墙和积雪。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连那个一直走在她前面的小内监都不见人影了,她茫然无措地望着四周的石壁,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她愣神之际,一阵沉稳有力的掌声从她身后传来,在周围一片空旷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瘆人。
阿芫不自觉地回过头,一个近乎妖冶的男人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紫衣玉带,比女人还要秀美的眉宇间占尽fēng_liú。
"大哥果然好眼光!"
"你不是元乾!"阿芫固执地紧盯着他的眼眸,倔强的神色让元秀绽开了笑意。
"真是个傻姑娘,我当然不是你的太子哥哥!"元秀唇畔的笑意荡漾开来,眸光里却一片清寒。
对于他的故意戏弄,阿芫涨红了脸,她什么时候这么叫过了?这个人把她引到永巷来到底目的何在?
"小丫头,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元乾故意把语气放缓,极尽温柔,再配上那一副不羁fēng_liú的神情,让人禁不住耳后一红。
这正是阿芫疑虑的问题,但她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个危险的男人正在慢慢靠近她。
元秀在距阿芫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原本温文尔雅的语气突然变得凌厉:"你既然选择了我大哥,就必须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你到底是谁?"元秀一瞬间变得阴狠可怖的语调让阿芫慌了神,她完全不知道他想打什么主意。"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是谁?我想干什么?"元秀一步步逼近阿芫,目光死死地抓住她,神色阴寒:"那就要问你了!"
阿芫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他步步紧逼的态势让她无法直视。
"你,你……是淮王?"她试探性地问他,因为她突然想起他刚才那句"大哥"。元乾有很多兄弟,但按岁数来断,他只可能是淮王或雍王这二者中的一个。
"有点意思……"元秀的嘴角重新浮起一抹笑意。
赌对了!一看他的反应阿芫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这个人就是世人口中"美姿仪,善骑射"的淮王元秀,舅舅的第五个儿子!
"淮王殿下,臣女不知何时冒犯了殿下,殿下宅心仁厚,还请宽恕臣女无心之失!"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阿芫在知道他的身份后,稍微定下了心神。她镇定地看着元秀别有深意的眸子,想从他的目光里探寻出一丝蛛丝马迹。
"不愧是华阳长公主的女儿,大哥的眼光确实不错……"元秀诡异地笑着,"本王的眼光也不错!"
"你……你什么意思?"阿芫的声音在空旷的永巷里显得干涩艰难,她忽然有种不好的念头。
果然,元秀阴恻恻地开口:"什么意思?你说本王能有什么意思?"他又离阿芫更近了一步,黑压压的身影紧逼过来,她甚至觉得有点透不过气,这样近距离的压迫下,他眼中阴鸷的寒光让她觉得浑身不适。
"你说,你要是失了贞洁……本王那位大哥还会不会多看你两眼?"元秀的笑容越发刺眼,他在说到那两个字时故意停顿了一瞬,在扔出这颗重磅炸药后,又一脸无关紧要地看着阿芫,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