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的电梯里,气氛尴尬。
斯杰潘面色冰冷,既不出声,也不看沈沛纶,只盯着电梯灯。沈沛纶的脸色很难堪。他的妻子,那个高挑个儿、五官平淡的女性,轻轻咳了一声,往丈夫这边又靠了靠,很明显她认出了斯杰潘,眼神带上了敌意,同时还不忘去打量九阿哥,女人的目光里,藏着隐晦的好奇还有鄙夷。
九阿哥吹着口哨,翻眼睛看天花板,他知道自己被那女人误会了,不过九阿哥不怎么在乎。
反正在这个狭小的电梯里,真正感到度日如年的不是他。
电梯在北极般又寒又静的古怪状态下抵达一楼。四个人从电梯里出来,走到大堂往外一看,都愣住了。
外面在下瓢泼大雨。
会议中心的服务人员上前殷勤道,自己会帮他们叫计程车。但雨太大又是高峰,好半天,才叫来了一辆车。
“叫他们先走吧。”沈沛纶和妻子低声商量。
那女子却一扬脸,大小姐脾性十足。
“凭什么!我们是同一时间下楼来的。凭什么让给他们!”
服务人员不懂中文,又问:“你们是否住同一家酒店?如果方便的话,也可以一起回去……”
女子立即用嗓音尖锐的英文说,她“不习惯和西方男性同一辆计程车”。
服务人员有点为难,九阿哥在旁耸耸肩,不置可否,呵,刚才她倒是不抗拒“和西方男性同电梯”。
“让他们先走吧。”斯杰潘突然对服务人员道,“我等下一辆。”
然后他转过头,对沈沛纶彬彬有礼的用英文道:“沈先生,这辆车我让给你和你妻子。”
沈沛纶更加不好意思,他又低声劝妻子:“是你说不急着回去,我们才去顶楼喝咖啡的,现在你又急着走……把车让给人家又怕什么?”
“可我现在想回去!”他妻子用冷冷的目光盯着丈夫,“我很累,想回酒店休息。有什么不好?是他说让给我们,又不是我们抢过来的。”
沈沛纶急了:“你这个人,怎么连客套话都听不出来?”
一听丈夫责备,女子也嚷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贼心虚?!要是别人你就不会让,偏偏是他!你却要把车让给他!”
沈沛纶气得脸发红,刚要说什么,斯杰潘在一旁却淡淡道:“我说了,车让给你们。快上车吧,让人家计程车司机总在雨里等着也不好。”
因为仨人说的都是中文,旁边的服务人员听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三个人到底在闹什么。
九阿哥在一边不禁暗笑,心想,今天这出戏自己看足了本。
但这样僵持也没意思,于是他也上前劝道:“沈先生,你们尽管上车吧。我叫的车马上就要到了。我会送斯杰潘先生回酒店的。”
那女人一撇嘴:“听见没?人家有车,用不着你操心。”
沈沛纶却很不安:“你就算叫车也得等很久,大家在这边都是人生地不熟的……对了,尊驾是荣辉制药的销售总监?以前怎么没见过您。”
哼,我是大清板子房的销售总监!九阿哥在心里没好气地想,专门赏人板子。
沈沛纶的妻子冷冷一笑:“原来是荣辉制药的,没想到,你们也有资格进来参加这种会议。”
这口气很难听,九阿哥知道,她瞧不起自己。
但他也不生气,只淡淡一笑:“夫人也听说过我们公司?这真让鄙公司蓬荜生辉。”
沈沛纶的妻子在嘴角浮现出一个高不可攀的笑容:“你们张总过年的时候,来我家给我爸爸拜过年。对了,回去帮我向你们总裁夫人道谢,她送给我的养容药确实不错,叫她多费心了。”
原来这女人有背景,九阿哥暗想,难怪沈沛纶会抛弃一无所有的斯杰潘,娶了她。
旁边的服务人员已经不太耐烦了,叫来的计程车司机也探头探脑的,九阿哥注意到这一点,于是向沈沛纶夫妇伸了伸手:“两位还是先请吧。”
女人以为九阿哥是在巴结自己,于是傲慢一笑,挽着沈沛纶的手向计程车走去。
九阿哥走到斯杰潘身边,拉了拉他的胳膊:“走吧,我的车也来了。”
“谁说我要上你的车!”斯杰潘一脸恼怒,“我不认识你!”
九阿哥叹了口气:“好好,您不认识我。我是老天爷派下来服侍斯杰潘大爷您的鹦鹉螺,可不可以?”
“我想把你塞回你的螺蛳壳儿里!”
“已经晚了,过白令海峡的时候噗通掉海里了,你没听见么?”
说着,他也不管斯杰潘乐不乐意,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大堂外面拉。
车确实来了,那辆银色幻影从雨幕中一点点显出形来,最后,缓缓停在沈沛纶夫妇的计程车后面。
……在沈沛纶夫妇惊愕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目光之下,九阿哥拉着不情不愿的斯杰潘,走到那辆幻影跟前,白发苍苍的司机下车,给他们拉开车门。
九阿哥将斯杰潘像塞行李一样塞进车后座,然后,他抬头冲着沈沛纶夫妇微微一笑,也不顾他们下巴都要跌下来的样子,一咕噜钻进车里,关上车门。
幻影在大雨中,悄无声息的行驶着。
九阿哥悠闲地靠在车窗旁,哼着小曲,望着窗外雨景。斯杰潘呆呆坐在一边,盯着前面的隔音板,一言不发。
他的目光有些呆滞。
看他这样子,九阿哥轻轻叹了口气。
“所以你来哥本哈根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他,对不对?”
斯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