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吃惊,九阿哥哼了一声:“你还没去四哥的桌上瞧呢,四哥炒的那辣子鸡丁,红红的铺一整碗!”
十阿哥像想起什么来,不由嗤嗤笑:“他吃辣椒上瘾,以前往家里一瓶瓶的买老干妈,我看着都瘆得慌。说他变态他还不服气,有人吃辣吃成他那样的么?咖喱也要最辣的,什么什么都要辣的,现如今可倒好,成筐成筐往雍王府进辣椒,连皇上都知道了。”
九阿哥也笑:“每次我做水煮鱼,他就说,加辣!多加辣!还说‘你是心疼钱是怎么的!’逼得我把一盒子辣椒都倒上,被你们几个骂死了,最后还不是他一个人吃光了?”
十阿哥越说越乐:“上次四哥自己办的那桌席面,全都是辣椒,八哥出来的时候眼泪鼻涕流了一脸。说四哥成心害他,辣得路都看不清了。”
八阿哥其实不善吃辣,他在叶家吃东西一向精致,但是回来这一两年,天天跟着他们几个无辣不欢的在一块儿“聚餐”,被迫吃了无数的辣椒,也只好慢慢适应兄弟们的习惯。
十四阿哥郁闷道:“现如今就我一人不吃辣,你们连舌头都改了!”
然后他又问起,八阿哥为什么不来。
“八哥这两天腿趟担“你没看他最近也不大去上朝了?”
十四阿哥说起此事,仍旧满心的不甘:“八哥是灰心了!像他这样,上朝也上得不勤,一个月难得见皇阿玛一面,再往后不是更得被冷落了?”
十阿哥和九阿哥相视苦笑,哪里还有“往后”?他们年底就要走了。
十阿哥就慢条斯理道:“老十四,你不明白八哥的心。”
十四阿哥赌气道:“我确实不明白八哥,我连你们我都不明白了。九哥,你现在也学着八哥不上朝了,而且我听说,大老远来的门人,都被你堵在前厅不肯见,害得如今外头众说纷纭,越说越难听!九哥,你这是干什么?你真的不在乎了?占父龊萌菀状蛳吕吹陌氡诮山拱手让人么?”
九阿哥微微一笑:“半壁江山?老爷子还在,哪里来的半壁江山?”
十四阿哥一时卡住。
“钱,我也赚够了,如今除了皇上,也没人能把我怎么着。”九阿哥慢慢地说,“妻妾成群儿女满堂,我什么都有,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那神色里,却没有一丝的自得。
竟像是充满了空虚落寞。
十四阿哥忍耐良久,终于还是一咬牙,道:“九哥,做兄弟的说话不中听,你也别骂我。你以前真不是这样的。叫我看,你是为了这洋人,才变成这样的!”
十阿哥心突地一跳,他赶紧去看九阿哥的脸,九阿哥眉宇间虽略有不悦,倒也没发火。
“关他什么事?”九阿哥淡淡道,“与其说我因为他变成这样,不如说他是被我拖累了,才落得如今这残障的模样。要是我从一开始就没和他撞上……”
十四阿哥满不以为然:“九哥这又是何必?人各有天命,这也不是九哥想的。而且九哥眼下把他照顾得这么妥当,他该对九哥感恩戴德才是,九哥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你到哪儿都带着他,他有这资格么?换了一般人,早跪地磕头了。”
这话有些刺耳,九阿哥本想反驳,但又一想,何必呢?再说下去也是鸡同鸭讲。
想及此,他索性离开座位,到了斯杰潘跟前。斯杰潘正握着筷子,笨拙地戳着盘子里的虾肉。他看不见目标,所以总拈不起来,急得他把筷子在瓷盘里戳得咚咚响。
九阿哥不由笑起来,伸手拿过他手里的筷子,拈起一枚虾肉,送进他嘴里。
然后,斯杰潘脸上就流露出一种陶醉般的神色,逗得九阿哥大笑。
原来这家伙这么喜欢吃鱼虾?他想,早知道,家里该多弄些来给他吃。
喂了他几枚虾肉,又舀了一勺汤给斯杰潘喝。九阿哥还不满足,又转身从自己那桌宴席上,端过来一叠蜜汁甜藕,一片片喂给斯杰潘吃。
十四阿哥和十阿哥面面相觑!
九阿哥这完全把他们俩撇在一边了,这叫他们还怎么吃酒?
十阿哥忍了忍,还是道:“九哥,你别喂他了,我叫两个人过来帮他,不用你这么费劲。”
九阿哥说:“别人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十四阿哥大叹:“九哥,你这也太过了!瞎子也不是全无办法的,你见那傍晚的瞎蝙蝠,漫天的乱飞,可有一只飞错了窝么?没有!再瞎,他也有办法!你就别费这个心了!”
十四阿哥这不停的“瞎子”、“瞎蝙蝠”什么的,说得九阿哥十分不快,人家有残疾,说话就更该注意,哪有像他这样不礼貌的?
然而他略一想,也对,自己把两个弟弟撇下,离席来喂斯杰潘,是挺不像样的。于是他只好回到酒席上,又让十阿哥找两个人来服侍斯杰潘。
找来的是两个看着就很灵巧的丫头,然而斯杰潘感觉到了是陌生人,神情立即就紧张起来,四下张望,仿佛是想找到九阿哥。
九阿哥赶紧握了握他的手,又在上面写字,告诉他,是两个小女孩来喂他吃东西。
斯杰潘的神色,又是惶恐又是尴尬,大概一听是小女孩,他就更不知所措了。
不过,他仍旧努力忍耐惊慌,老老实实坐在那儿,张嘴等着人家喂他。
九阿哥这才回到席间。
十四阿哥直摇头:“九哥,你这真和老妈子没区别了!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