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六岁孩童,遇到陆家这种事,哪怕不惊恐无状,恐怕也会有些无措。
可是陆鬼臼又给了张京墨惊喜。
除了在一开始进府后见到亲人凄惨模样的惶然,陆鬼臼竟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不但冷静了下来,还开始思量以何种办法,找出那只在他家作祟的石鬼。
《岭南异事》中有记载,石鬼,异兽焉,其状如石,以石为生,化形百态,触之即僵。
陆鬼臼的记忆力很好,他在看了院子里的情况后,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他曾经在书中看过的异兽。
自从知道陆鬼臼在读史书之后,张京墨就在陆鬼臼的学习读物中加了各地的游志,这些游志大多是前人所著,其中描写了大量奇珍异兽,陆鬼臼这两年读来,可谓是大开眼界。
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简单的,便找出造成陆府惨状的原因。
入夜,张京墨闭着双目正在床上打坐。本该守在他身边的陆鬼臼,却是不知了去向。
张京墨没去管陆鬼臼,反正以那三流道人的实力,怕是连陆鬼臼身上的蛇蟒甲都破不掉,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时至三更,张京墨忽的睁开了眼,他也未点灯,只是伸手在床上轻轻的拂过,然后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陆鬼臼这小子……果真是,想到办法了。
六岁的陆鬼臼只习过《水延经》,这本只能修身,却毫无攻击手段的法术,看起来对陆鬼臼找出石鬼并没有什么帮助。
然而这只是看起来。
陆鬼臼想到了一个法子——他将自己的水灵气,铺满了整个陆府,然后开始运功。
水灵气是一种非常亲和的灵气,它不但可以帮人治愈伤口,还能帮助修道者强化身体,是修真界十足的香馍馍。
每一个修习水灵气的人,都被各大门派所牢牢把控。
可惜世界上有一种叫天赋的东西,能学习水灵气的人,万中不出其一。而陆鬼臼,就是其中一个,他的十绝灵脉对于修习的法决极为挑剔,但却可以畅通无阻的修行水灵气,而此时此刻,这种灵气变成了陆鬼臼手中的利器。
若是遇到活物,水灵气便会浸入其中,替其温养身体,陆鬼臼将灵气铺满陆府,再运转《水延经》便很快能找出陆府之中的活物有哪些。
花草、树木、石块、天然的,非天然的,可是半个时辰之后坐在庭院中的陆鬼臼,却没有找到任何由活物伪装成的物品。
花草已死,树木全枯,砖块,瓦砾,甚至于缸中的水,陆鬼臼都一一检查。
而剩下的,他没有检查的,便只剩下了厢房里正在休憩的三人,一人,是他的父亲,一人是他的哥哥,一人……是照顾了他四年的陈伯。
陆鬼臼睁开了眼,那双黑色的瞳孔透出冷漠的光芒,这眼神和他稚嫩的脸庞如此格格不入。他转头看一眼张京墨正在打坐的客房后,便从地上站了起来,迈着步子,走进了面前的厢房之中。
张京墨看到了陆鬼臼,他看到陆鬼臼朝着他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后便从地上站起,然后走进了他父亲休憩的厢房。
张京墨的视线跟着陆鬼臼进入了房内。
陆鬼臼走进了房间之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根小臂粗的木头,那木头一头被削成了尖尖的形状,看起来就像一根锥子。陆鬼臼低着头看了木头一会儿,然后拿着木头朝着床上躺着的人走了过去。
他的父亲躺在床上,此时眼睛也闭着,似乎已经睡着了。
陆鬼臼的个子有些矮,便艰难的从旁边搬了凳子,移到床边,然后站到了凳子上。
这些细碎的声音惊醒了他的父亲,陆父睁开眼,眼神里还带着些朦胧的睡意。
陆鬼臼轻轻的叫了声爹。
陆父似乎有些疑惑这么晚了陆鬼臼来找他做什么,但他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睁着眼睛,看着他的儿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看着看着,便举起了手中的木棍。
……
张京墨闭上了眼,他抿了抿唇,然后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发现,他居然有些看不透陆鬼臼的性子了……
锥子似得的木棍并没有插入床上陆父的身体,因为就在陆鬼臼动作的那一刹那,床上那个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人,忽的变了,变成了一块黑色的石头。
这石头只有一张嘴,没有四肢,尖啸着便朝着陆鬼臼的身上滚了过来——自然是没能滚到陆鬼臼的身上。
一根修长白皙的食指,将石头牢牢的钉在了原地。
张京墨出现在了陆鬼臼的面前,他用一根手指按住了这只石鬼,然后他叫了一声:“鬼臼。”
陆鬼臼道:“师父。”
张京墨说:“你是如何知道你的父亲,是石鬼的?”
陆鬼臼沉默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手上的木棍,然后说出了一个张京墨已经猜到的答案,他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陆鬼臼根本不知道在床上躺着的父亲,便是石鬼,他只是在赌,只是在猜,然后他那无双天运,便让他轻松的得到了正确的答案。
张京墨说:“若他是你的父亲呢?”
陆鬼臼道:“若他是我的父亲,也没有关系,我插部位并不会致命,待找到了石鬼之后,再找师父要粒丹药便治好了。”他知道木克土,石鬼最怕木头,对人类不致命的伤势,却足以杀死这只异兽。
张京墨心道,若是换他来做这件事,十有八九都会先捅伤两个无辜的人,最后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