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嘭的咋响,南华宫宫门前登时聚拢过去一队护卫。
“滚开,本宫没醉。酒,拿酒来,小六子,还不给本宫拿酒来。”
“七殿下,您走错了,这是南华宫。”
项胤羽醉眼朦胧,脚步踉跄,口齿不清地骂道:“混账东西,诓本宫不成?”
“七殿下您自己看看。”
项胤羽醉眼一眯,顺着当中一个护卫的指向望去,左手半举,修长身形摇晃不止,一字一句念道:“南、华、宫。”
话音未落,宫道斜侧里急匆匆地跑来一个年轻太监,手中托着一袭藏青色裘衣,挤进人堆里,将裘衣披到自家主子身上,焦虑不安地说道:“爷,奴才从三殿下那里拿了落下的裘衣就来,一转眼就看不到您的身影。”
“小六子,酒呢。”
“爷,酒在景瑞宫呢。”小六子一边哄着自家主子,一边抱歉地对护卫说道:“对不住了各位,奴才这就接主子回去。这么晚了,莫惊扰了二殿下,大家都是给主子当差的,都不容易。”
三殿下沉溺酒色宫中是众人皆知,七殿下又和三殿下走得近,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过有惊无险一番,且到底是身份尊贵的皇子,他们当奴才的也不敢拿项胤羽如何,只得行了礼又坚守职位去了。
小六子扶着自家宿醉的主子有模有样地东倒西歪着,等无人的时候,项胤羽嘴角一挑,字正腔圆道:“小六子,演技还不错。”
却说方才在项胤羽闹酒的一刻,一道敏捷矫健的黑影从瓦顶上迅速窜入南华宫,犹如鬼魅无声无息。
南华宫书房上了锁,黑衣人瞅准时机当即破窗而入,脚步沉稳,目标明确。借着夜明珠的微光,在找到所想要的东西后便翻窗逃离。
偏偏这个时候,斜侧里拐来一个落单的护卫,黑衣人眼疾手快想要点住对方穴道。从全程看下来,黑衣人胜在轻功和速度,攻守却着实是谈不过去,正好被警惕的护卫当臂砍下一刀。
“抓刺客。”警呼声未落,一枚暗器如剑刃破风,封喉即毙。黑衣人惊愕,眼波飞转,可除了浓郁的黑夜还是黑夜。眼下是惊动了南华宫护卫,黑衣人不及细察,捂着流血的伤口飞掠离去。
然而,南华宫此刻火把通明,飞檐走壁也行不通了,黑衣人无路可退,只得沿着小径躲进一处废置的偏殿。
项胤誉只着了外套,连狐裘也不及披上,在护卫的簇拥下阔步迈进书房,当他目光落在多宝格上的那处机关时,温雅的脸色极其难看,眉宇间尽是震怒,一字一句说道:“给本宫找。”
南华宫火把通亮,护卫将里里外外包围了一圈,这名刺客看来是插翅难飞了。自然,项胤誉是个细虑周全之人,知道一时半会儿拿不下这个刺客,事情闹大了别说对南华宫影响不好,惊动了父皇就更难办了,即刻改变了主意命令护卫不可声张,暗中拿下就是。
黑衣人躲避在废殿里,忍着疼痛大气不敢喘一口,就在黑衣人强撑着神智的时候,一阵蹒跚脚步声传来。黑衣人一激灵,缩在墙角全身紧绷。
咯吱一声,殿门被打开,黑衣人急速扣上来人咽喉,刻意沉下音量,威胁道:“不许出声。”
来人是个上了年岁的老嬷嬷,不想老人家竟一点也不慌张,一股血腥扑入鼻中,老嬷嬷反倒担心起这个黑衣人来:“你受伤?”
“……”
老嬷嬷温和一笑,不惊不怕的举止着实让黑衣人摸不清状况,但能感受到老嬷嬷并无敌意,黑衣人手上力道不放,全身倒不觉松弛下来。
“姑娘,你没事吧?”
黑衣人身体一颤抖,犹豫片刻,这才虚弱地开口问道:“您知道?”言罢,将扣在老嬷嬷喉咙上的手指放下,吃痛地呻吟一声,而后捂着手臂上的伤口,额头冒着细密的冷汗。
原来,老嬷嬷从肢体刚接触的时候就清楚对方是个姑娘家。身体获得自由后,老嬷嬷一把扶住黑衣人,从力道可见老人家可谓老态龙钟。她伸手探了探黑衣人额头,浑浊着嗓音说道:“烧得这么厉害?走,快离开这里。”
“离开?您不去禀告二皇子?”
“呵呵,你是哪个宫里头的人我不晓得,不过是谁派你来的,我心里有底。”
“现在什么时辰了?”
“寅末时,天快亮了,再拖沓就晚了。”
黑衣人目视着老嬷嬷的眼神,眼下只能赌一把了,点点头便跟在老嬷嬷身后。老嬷嬷带着黑衣人来到她的卧房,挪开简陋的木柜,映入眼帘的是一处暗口。老嬷嬷一把将黑衣人推进去,恢复了布置,而后没事一般,拿着一把大扫帚,佝偻蹒跚地打扫起来。
黑衣人全身紧绷,冷汗浸湿了身上的夜行衣,咬牙捂住伤口,一声不吭地抹黑爬行。不知爬了多久,但见一抹清冷的月光蔓延而来,黑衣人眼中的恐惧渐渐转成希望,好似一点一点从死挪到生。
那位萍水相逢的老嬷嬷到底是谁?而在危急关头,那枚袭击而来的暗器又是谁放的?黑衣人的心头不停地萦绕着这两个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