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澄走到证人坐席前,凭栏而立,楚楚可怜地凝视马克。
她的气质倏然改变,不再是法庭上被称为毒蜘蛛的那个随时可能咬对手一口的安澄。
马克眼中的狂热闪转,让她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多年身为律师,她习惯了对对方证人先声夺人,甚至咄咄逼人,死死抓住盘问的话语权;可是这一次她忍住了,只是目光盈盈地凝视马克,没有急着说话。
否则一旦原来的气质出来了,那她今天变装所营造出来的幻象便会随之破灭了凡。
一看安澄这副模样,向远心下便是轰然一声,他情知不妙,立即起身:“反对!检控官是没有问题盘问我的证人了么?那请我的证人离开。”
法官也盯着安澄,有点摸不着头脑謦。
“控方,请你抓紧时间提问。如果没有问题,将请进下一位证人。”
安澄并未受到印象,转眸去回望法官,依旧是那样楚楚可怜的眼神:“庭上,遵命。”
她又柔弱地转过来,目光柔柔缠住马克:“马克,你瞧,法官大人和你的律师都好严肃呢。我如果再不能让你说话,他们就要让我失去与你说话的权利。”
马克黑蓝色的眼睛里转过许多种缠绕在一起的情绪,不过显然他更加放松,更加地对形势游刃有余。他偏首瞟了一眼法官,又抬起下颌遥望了一眼向远,悄然无声地一笑:“你可真是个小可怜儿。跟他们比起来,你真是太弱小了,只能被他们欺负。”
“所以你要帮我。”
安澄睫毛一颤,微微垂首,藏住自己眼中的锋芒:“你是因为发现了时年在偷偷给你录音,所以你才会对她痛下杀手的。那你当时究竟说了什么,才那么不想让时年录下来?”
马克盯住安澄,眯起了眼睛。
向远随即起身:“反对!检控官在you导我方证人承认‘痛下杀手’的指控。我这里有必要向庭上和陪审团再重申一遍,我的当事人是因为个人的隐.私受到了记者的侵.犯,一时愤怒之下才会做出上述举动。”
安澄缓缓回眸,目光扫向向远时又恢复了一向的锐利。
“所以我才要知道究竟马克是说了什么怕被时年录下来,也好确定时年究竟有没有侵.犯到了他的隐.私。倘若真的是说到了什么隐.私,那我自然会明白如何界定,而不是听辩方律师这么说,我就这么信了。”
安澄说着朝陪审团嫣然一笑:“要是马克说的不是隐.私,而是犯罪的口供呢?辩方律师这么紧张,是不是心里早就明白证人的这句回答是对他极为不利的呢?”
法官便也点头:“证人,请你回答检控官的提问。”
马克抿紧了嘴唇。
安澄向他寂然一笑:“看,你方才还说我太柔弱,要被法官和你的律师欺负;可是你眼下跟我是一样的处境了。尤其是你的律师,他连你该不该说话都要管。马克,你原来跟我是一样柔弱无助的呢,是么?”
马克的眼睛里便闪过一片迷雾,傲然地抬起下颌来,远远朝向远望过来。
向远坐在辩护席上,急得双手按住桌子,身子前倾。
安澄今天这手段,让他猝不及防。
马克原本就对他有些不服气,更因为时年的缘故,他挥拳打过马克,马克还因此被他父亲禁足在家,两人心下实则已经结下了心结。
安澄用她扮出的“柔弱”瓦解了马克的心理防线,进而趁机挑动马克内心对他的不满,于是马克极有可能说出对他们这一方极为不利的话来!
果然,马克漠然盯了向远片刻,便轻哼了一声:“谁说我要听他的?”
安澄心下小小欢呼:yes!
面上还得继续柔弱:“那你告诉我啊,当时你在说什么?”
马克高高扬起下颌,睥睨着一脸灰色的向远,一字一句缓缓说:“……我在告诉她,我杀了肖恩。”
“我杀了肖恩,替周报了仇了。”
安澄心下又是一片无声的欢呼……
她却继续用柔软的眼神凝注马克,羞涩地竖起大拇指:“你真勇敢。”
说罢转身走开,朝法官含笑躬身:“我暂时没有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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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休庭,向远将马克带回休息室,便忍不住发了脾气:“马克,你怎么回事!庭前我与你说的那么明白,绝对不能说你杀了肖恩,无论对方怎么问,你都不能这么说。你怎么全都忘了?!”
法庭情势急转直下,可是马克却仿佛觉得这事与自己无关,只带着一脸的奚落盯着向远,同情地摇头:“向律师,该怎么帮我脱罪,是你的工作,不是么?我的家族付给你那么多钱,不就是要让你做到其他律师做不到的事?如果你在庭上打不过检控官,那是你的问题,我却没有义务什么都听你的,连说话都要受你管控。”
向远恼得捂住额头:“马克,你上了检控官的当。她在利用你的情绪
,她看透了你的心理!”
“是么?那好极了。”马克依旧置身事外一般疏离地笑:“那你也跟她一样,也看透控方证人的心理好了。尤其是时年,你不是很爱她么?她不是你的妻子么?我听说你们四年的婚姻里,你可曾经是她的上帝,曾经能将她牢牢控制在手心的啊。”
“怎么,难道现在就不能了?”
马克说着冷笑:“一个在女人面前失去了控制权的男人,呵呵,真是个废物。”
路昭走进来,盯了马克一眼,将向远带到一边:“看样子咱